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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大伯苦笑道:「唉,還是老樣子,時好時壞,醫者不能自醫啊!秀兒,趕緊去外頭酒樓里傳一桌上好的席面來,給妙儀接風洗塵。」

  秀兒笑盈盈的應下了,官哥兒跌跌撞撞的走到祖父身邊,搶了拐杖玩耍。姚大伯寵溺的抱起胖孫子,笑道:「你大哥在藥鋪坐堂,你大嫂管著帳目,我已經派書童去藥鋪了,要他們今天早些回來團圓。」

  姚家一共有兩房人家,姚大伯是姚家老大。

  姚妙儀的義父是姚家老二,八歲就出家當和尚了,法號道衍。在收養姚妙儀之前,道衍和尚也收養一個男孩為義子,叫做姚繼同。

  姚繼同常年都跟隨道衍和尚四處遊歷,兩人行蹤如浮雲般飄渺不定。

  前年洪武大帝下令北征,全國都要抽丁編入北征軍。姚家在戶籍黃冊上編入了醫戶,被攤上了一個名額,要抽一人當軍醫。

  那時候姚大伯重病、大哥姚恆的新婚妻子姚大嫂有孕在身,而且胎氣不穩,一直臥床安胎,隨時都有一屍兩命的危險,需要當大夫的丈夫貼身照料。

  而二房道衍和尚和義子姚繼同離家數月,根本不知行蹤。

  姚大嫂挺著肚子,跪下求姚妙儀效仿當年花木蘭女扮男裝,替父兄從軍。

  一來是為了償還這八年姚家的收養、教習醫術的恩德,二來是為了追蹤殺母仇人趙天德,姚妙儀答應了姚大嫂的請求。

  官哥兒壯實的像一頭牛犢子,看來大嫂是順利生產,母子平安。他怕生,在姚大伯懷裡扭來扭去,不肯接受姚妙儀的擁抱。直到姚妙儀從荷包里掏出一塊窩絲糖,官哥兒眼睛一亮,口水在唇角邊扯出一條晶瑩的線,伸手去抓窩絲糖。

  姚妙儀乘機抱住了官哥兒,朝著胖娃娃的光屁屁輕輕拍了一記,「真是個饞寶寶。」

  臉上和顏悅色,內心卻有些恍惚了,她想起自己幼時蛀牙,母親小謝氏斷了她的點心,父親徐達每次回家,都偷偷塞給她一匣子酥油泡螺,母親發現了,嗔怪父親太嬌慣了,父親呵呵親著她的小胖臉,「我徐達的大閨女還愁嫁麼?就是牙齒都蛀沒了,照樣有一群青年才俊搶著娶呢……

  回想往事,姚妙儀心中酸楚的要掉淚,她強行轉移了注意力,故意和官哥兒搶窩絲糖吃,姑侄倆一起玩鬧,一塊糖還沒吃完就混熟了。

  姚大伯見姑侄和睦,很是快慰,心中的一抹愧疚消失了,命僕人將他私藏的雨前龍井拿出來泡上,絮絮叨叨的講一些大孫子的趣事。

  聽說二房姚妙儀回來了,還帶著好幾個沉重的箱籠。姚記藥鋪便早早打烊,姚大郎夫妻雙雙把家還。才走到門口,就聽見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來,「喲!我從未見誰家的傭人如此猖狂,敢和出嫁的姑太太頂嘴。弟妹還真是會調教下人啊。」

  姚大嫂心裡咯噔一下:糟糕!那個最難纏的姑太太回娘家了!

  姚家大院裡,宋秀兒俏生生的一張臉又羞又氣,漲的通紅,「姑太太,這些箱籠都是小姐的,您不能看上什麼了就伸手拿,您好歹也是個鄉紳夫人,怎地……怎地如此不要臉皮!」

  在大門外的姚大哥和姚大嫂對視一眼,默契的心道不好!這下姑太太又要鬧騰起來了,趕緊給姑太太賠禮道歉,勸一勸。

  可惜夫妻倆雙腿剛邁進門檻,就聽見姑太太哭鬧起來了,「我真是命苦啊,連下人都欺負我寡婦失業。這些東西明明是妙儀頂替——」

  「擺飯了,請大姑姑上座吃酒席。」姚妙儀打斷道,牽著姑太太的手,連拉帶扯的往屋裡頭走,低聲喝道:「這次我是以雲遊在外的義兄姚繼同的身份參軍的,這一年多來,街坊鄰居都以為我出門尋找親生父母去了。大姑姑儘管哭,嚷嚷著左鄰右舍都知道我女扮男裝,頂替姚繼同。姚家犯下欺瞞之罪,抄沒家產,伯父大哥們蹲監獄,您在婆家孤苦無依,這就滿意了?」

  姑太太是道衍和尚的姐姐,兩人是龍鳳胎。可是造物弄人,道衍和尚有多聰明豁達,這個姑太太就多無理刻薄!

  聽說姑太太以前倒還好,十六歲嫁到了蘇州府河間村,是個富有的鄉紳,夫家姓高,所以叫她高姚氏。

  高姚氏青年喪偶,守著一雙兒女過活,性格脾氣開始變得古怪,掐尖撒潑。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挑理找事。

  其實高姚氏這個淚包般說哭就哭的德行,口頭禪是「可憐我寡婦失業」,無論是河間村夫家,還是蘇州府娘家,都無人敢惹她。唯有軟硬不吃的姚妙儀是她的克星。

  聽見高姚氏尖利的哭聲戈然而止,姚大郎夫妻鬆了一口氣。姚妙儀女扮男裝之事,一旦說破了,姚家恐怕弄巧成拙,要吃官司的。

  姚家這些年行醫賣藥積攢了一些家業,算是富裕之家,可若粘上官司,恐怕會毀於一旦。

  高姚氏並不愚蠢——一個蠢貨是無法橫行霸道那麼多年的。她曉得其中利害,娘家若倒了,一雙兒女都沒成家,她寡婦才真的孤苦無依了呢。

  不過高姚氏是個雁過拔毛的脾氣,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了,見眾人都落座,家宴即將開始。她掏出帕子擦淚,哽咽道:「妙儀好侄女,你那個丫鬟牙尖嘴利,我是被她氣壞了,才失口說胡話。我寡婦失業可憐,沒見過什麼世面,看見你的箱籠堆成小山,就想打開看看,長長眼,以後出門也能多些談資。誰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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