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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聽這話,傷兵小臉更白了,「天氣越來越暖和,我的腿八成也會腐爛截肢的……姚大夫,剛才是我口不擇言,說錯話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傷兵從棉襖的夾層里摸出一個荷包來,一股腦的遞給姚妙儀,「求求大夫大發慈悲,保住我的腿,這荷包里的東西都給你!」

  姚妙儀幼年經歷過富貴,一眼就瞧出這個荷包是用珍貴的蜀錦縫製而成,所謂一寸蜀錦一寸金,怎麼會落在這個普通的士卒手裡?

  一旁提壺的雜役雖不懂荷包的來歷,卻被傷兵從荷包里倒出來的五個小金餜子閃瞎了眼睛,他先是一愣,而後不屑的說道:「從死人身上偷來的吧?別髒了我們姚大夫的手!」

  戰場上有人翻檢屍體,偷偷拿走別人的遺物,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獲利豐厚,屢禁不止。

  如此就能解釋的通了,姚妙儀鄙夷的看了傷兵一眼,擦乾了雙手,趕去救治其他傷兵。

  傷兵大聲叫屈,「呸!我什麼富貴沒見過,才不幹這種缺德事呢,守著金飯碗去當賊不成?這是我從家裡帶出來的應急錢。」

  見姚妙儀走開了,傷兵趕緊舉手發誓道:「我要是說謊,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這位小爺,這荷包你拿去,換點治病的藥材來,剩下的全都歸你。」

  雜役端著一銅盆血水走出了營帳,冷哼道:「發死人財的黑心賊,你的話誰信,我才不沾髒錢呢……」

  入夜,姚妙儀來傷兵營巡視,逐一把脈,查看傷口。甲子號第二帳篷里,五十來個傷員躺在大通鋪上,和死神殊死搏鬥,各種慘呼和呻[吟晝夜不絕。

  姚妙儀一圈還沒查完,就已經確定這個帳篷七人死亡,她命外頭守候的士兵將屍首抬出去,「乘著身體還是熱的,叫他們的同鄉戰友幫忙擦身換衣服,走的體面些。」

  發死人財的那個傷兵額頭滾燙,正在發燒說胡話,「我不要死!救命!救命啊!我是副元帥常遇春的三兒子!我叫常森!是偷偷跑來參軍的!你們誰要是稟告了常元帥,救我一命,必定重重有賞!」

  退燒藥是沒有的,姚妙儀命雜役用手巾浸了涼水給說胡話的傷兵的降溫退燒,傷兵呼救聲越來越大,很是聒噪。

  這個帳篷剛死了七個人,兔死狐悲,氣氛沉重,姚妙儀瞥見絕望之色爬上倖存者們的臉上,便苦中作樂道:「就這慫樣還是副元帥常遇春的兒子?那我還是大元帥徐達的兒女呢!」

  嗯,我還真是。

  「哈哈!」給傷兵敷冷手巾降溫的雜役也笑道:「那我就是洪武大帝失散在民間的皇子!」

  求生的*驅散了絕望,幾個還有力氣說話的傷兵也跟著嬉笑。

  「我是丞相李善長的孫子!」

  「我是大將李文忠的外甥!」

  「我是……」

  眾人互相取笑著,氣氛終於沒那麼壓抑了。雜役解開了發燒說胡話傷兵的上衣,給他擦身,姚妙儀看見此人胸膛上掛著一枚雕著海青拿天鵝的白玉,頓時身形僵直,再仔細看了看此人的相貌,心中有了決斷。

  常遇春是大明地位僅次於徐達的武將,也是當今太子朱標的岳父大人。這個說胡話的傷兵正是太子的小舅子常森!都是武將子女,而且和皇室是親戚,姚妙儀和常森幼時是一起玩耍過的。

  如今相貌都變了,縱使相逢都不識,不過常森這枚海青拿天鵝白玉佩是朱元璋親賜的生辰禮物,一刻都不離身,再熟悉不過。

  況且常森臉上的髒污被雜役搽乾淨後,其輪廓和兒時有些相似,姚妙儀由此確定了他的身份。

  今天還真是太巧了,先遇到親爹徐達和兩位皇子,而後認出了常森。

  她攥下玉佩,將雜役拉出去低聲說道:「王寧,拿著這個去中軍大帳,找常元帥的軍師說話,把玉佩給他看,就說你知道常家三少爺的下落。」

  雜役王寧是姚妙儀的蘇州同鄉,當年姚妙儀分文不取,救了他的性命,也是軍營唯一知道她女扮男裝的人,兩人在營地里互相照應。

  王寧驚訝的合不攏嘴,「這……那人真是常元帥的兒子?姚大夫怎麼認出來的?」

  想了想,搖頭說道:「姚大夫救過我的性命,我怎麼能忘恩負義搶你的功勞呢。」

  「以前出診時無意中見一次,有點印象,現在想起來了。」姚妙儀點了點王寧的額頭,說道:「你這個死腦筋,我要是在常元帥那裡露了臉,得了獎賞,那麼多嫉妒的眼睛盯著我看,遲早會爆出女兒身的。到時候就麻煩了。

  「」你立了大功,跟著常元帥,將來不愁前程。我曉得你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咱們都是兒時好友,他日富貴了,我若有所求,你定不會袖手旁觀對不對?」

  王寧煥然大悟,點點頭,「這個自然,苟富貴,不相忘。」

  姚妙儀叮囑道:「千萬不要提我半個字。我這次是迫於無奈,頂替兄長出征參軍的,打完仗就回家過安穩日子,再也不想踏入戰場半步了。」

  王寧心思單純,依計行事,便不再多問,拿著玉佩匆匆而去。

  姚妙儀目露艷羨之色,頭腦簡單,了無牽掛,何嘗不是一種幸運呢,哪像我背負那麼沉重的過去……

  苟富貴,不相忘。這是王寧的承諾,他的背影慢慢在夜色中如墳頭般密密麻麻的戰地帳篷之間,幾乎是天地里唯一的一抹亮色,此景深深的刻在了姚妙儀的記憶里,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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