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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知羞恥的,在人來人往的撞球廳門口,對一個同性做如此曖昧的舉動不加一丁點掩飾。
那時候我其實很清楚同性戀在某種程度上來講是不能被擺在明面上的,在我們生活的那座小城市裡,在恪守成規的人們心裡,同性戀等同於變態。
可我好像什麼都不怕,無法無天。
余柏言沒有閃躲,盯著我看了幾秒鐘,然後說:“今天你請客。”
他抬手抓住我的手腕,帶著我進了撞球廳。
我沒討到想要的甜頭,心有不甘,於是打撞球的時候總是有意無意和他進行肢體接觸。
余柏言不笨,最後他終於忍不住笑著問我:“這麼著急嗎?”
我被這句話問得瞬間緊張起來,向來恬不知恥的我竟然覺得臉開始發燙。
他躬身,瞄準,一桿進洞。
聽見“砰”的一聲時,我的腦子好像也炸開了。
我說:“對,很著急。”
說話時,我的聲音都有些啞了。
余柏言卻看向我:“可是我不想。”
一桶冷水瞬間潑下來,他遊刃有餘地繼續打球,而我僵直在那裡。
我從來不怕尷尬,因為當一個人不在乎臉面的時候,也就沒什麼事能讓他尷尬。
可是那一刻,我尷尬又憤怒,覺得自己真的淪為了小丑。
我問他:“那要是卓越呢?”
“也不要。”他頭都沒抬,給了我這個答案。
我鬆了口氣,覺得至少自己沒輸得那麼徹底。
余柏言從我身邊經過,順手摸了一下我的頭髮。
被他碰過的地方開始發燙,我抬手又摸了摸,然後說:“我知道怎麼回事了。”
他問:“什麼?”
我告訴他,我知道他為什麼去年沒考上大學了。
余柏言沉默,繼續專心打球,可是那之後,他一個球都沒有進洞。
我們從撞球廳出來的時候,還是余柏言付的錢,我大言不慚地對他說:“我還未成年,沒有錢。”
撞球廳的老闆竟然還記得我:“上次你來可是跟我說你成年了。”
余柏言扒拉著我的腦袋,笑著跟老闆說:“這小子嘴裡沒一句實話。”
他付完錢,帶著我走了。
從撞球廳出來天已經黑了,我又翹掉了一下午的課。
我問余柏言:“這次考得還行?”
“豈止是還行。”他倒是很自信。
可看著這樣自信的他,我心裡很不痛快,因為我清楚,這一次什麼都無法阻止他離開我。
我咬緊牙關看著他,半晌提出讓他帶我去喝酒。
余柏言站在馬路邊,吹著夏日夜晚的風扭頭看向我,路燈昏黃,讓我們看起來有些曖昧。
他問我:“今天這是折騰什麼呢?”
“沒折騰。”我說,“就是告別。”
我對他說:“你要走了,咱們倆的遊戲也要結束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從口袋裡摸出我買的那包煙,點了一根。
余柏言抽菸的樣子總是讓我覺得很著迷,後來我們經常在床上抽菸,兩個人共同抽一根。
“啊……結束了。”他低頭嗤笑,我卻不知道他為什麼笑。
笑夠了,他問我以後打算考哪裡的學校。
“你考哪裡?”
他看我,然後說:“北京。”
這是我意料之內的回答。
“因為卓越?”
“你想多了。”
我們的對話戛然而止,各懷心事地蹲在路邊看來來往往的車。
余柏言還是帶我去喝了酒,路邊燒烤攤的扎啤,我第一次喝酒,難喝得要命。
可我還是喝了不少,喝到頭暈,喝到腳下仿佛踩了棉花。
那天晚上我沒敢回家,給爸媽打電話,說住在同學家。
然後余柏言帶我回去,讓我躺在了他的單人床上面。
他媽媽去親戚家打麻將了,幾十平米的房子裡只有我和他。
我們擠在那張床上,熱得渾身是汗。
我額頭抵著牆,他平躺在我身後。
余柏言問我:“酒好喝嗎?”
我答非所問:“明年我也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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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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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十六七歲的時候,我總是想勾著余柏言做點什麼實質性的越界的事。
我指的當然不是接吻那麼簡單。
我對很多事情都好奇,也覺得只有我和余柏言做過了,才真的搶先了我哥一步。
那個時候,我真的不管什麼事都想跟我哥比,但實際上,我什麼都比不過他。
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而余柏言對我那些拙劣的“勾引”可以說是完全的無視,我堅信他明白我的意圖,可偏偏不上鉤。
他看起來是理智的、冷靜的、克制的,但其實不過就是對我不感興趣——我是這樣理解的。
他對我不感興趣,所以我的百般引誘對於他來說沒有一點殺傷力,如果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卓越,或許對方只需要勾勾手指,余柏言就先撲上去了。
那些年在我心裡,余柏言就像卓越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