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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很久。
上一次見面, 還是藍蘇跟霍煙初次見面的那晚。藍姍見她穿著華麗,告狀說她瞞著藍家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藍蘇因此挨了一頓鞭子,還是霍煙及時出現才制止。
自從離開藍家,藍蘇便再沒過問古董生意,只是偶爾聽說, 藍姍身為藍浩天的獨生女正逐漸接手家族生意。奈何古董行業變化莫測, 有時從國外進回來的貨還要面臨敵對堂口的搶奪。沒了藍蘇, 藍家找不出第二個願意為一個普通青銅盞拼命的人。
生意大不如前。
「姍姐。」
藍蘇將手機收進外套口袋, 禮貌疏遠地問候。
「是很久沒見了,最近怎麼樣?」
藍姍點了一根女士香菸,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摩擦著, 縹緲的煙霧在小波浪捲髮中飄散。
「不怎麼樣,你走之後,已經陸續丟了三批貨了。」
這點在藍蘇預料之中:「每次從印度賣場進貨都很危險。要不跟父親說一下, 不從那兒進了。」
畢竟藍家對她有養育之恩,這個建議她給得也誠懇。
藍姍卻是苦笑, 好看的臉龐漫上無奈:「想什麼呢?印度歷史久,古董多,窮人也多。很多時候去居民區走一圈就能撿漏,父親怎麼可能不要呢?」
藍蘇不以為然:「但是貨一旦被搶,得不償失。」
藍姍無聲地點頭,香菸的尾巴掉到地上砸成粉末,對著光線昏暗的白熾燈嘆息:
「從前,只要是你運的貨,從來不會失手。爸爸說你是藍家的刀,我覺得他說得不對,你是藍家的守護神。只要有你,藍家的生意就不會垮。我相信現在也一樣,只要你在,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
這話有一層很淺薄的言外之意,藍蘇沉默了兩秒,揣在外套口袋裡的手無意識攥緊:
「姍姐,我現在明面上是藍家二小姐,不能幫藍家運貨了。」
「但你還能幫我。」藍姍說。
「幫你什麼?」藍蘇問。
「爸爸他......是不是讓你去拿《黑山》?」
轟——
如果說先前的寒暄只是惋惜藍蘇過早離開藍家,那麼,當「黑山」這幅畫出現的瞬間,便昭示這次碰面的目的性。
藍蘇心裡當時涼了半截,「姍姐,我聽不懂。」
藍姍吐了口煙:「小蘇,別裝了。那場火不是意外。爸爸把蘇沁轉移到了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你拿不到《黑山》,就永遠見不到她。」
這一點,藍蘇比誰都更清楚。
單薄的身子擰了過去,側對藍姍,鼻樑被光線切割出陰陽昏曉。
「《黑山》被霍老爺子親手保管,我拿不到。」
藍姍逼迫她:「世界上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你可以的。」
「呵。」藍蘇冷笑,「你們想過我麼?我偷了霍家最珍貴的畫,我要怎麼脫身?就算我跑了,霍煙怎麼交代?她生死都是霍家的人,她跑不了。」
「你跑了就夠了,不用管她。」抖菸灰的動作僵了一下,審視藍蘇那張看似平靜的臉,問,「你該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藍蘇的嘴唇繃緊:「沒有。」
藍姍放心:「那就好。」
扔下菸蒂,用腳踩滅僅存的火星,繞到藍蘇跟前面朝她,語氣深邃起來:
「小蘇,實話跟你說,藍家現在的情況很不好。《黑山》是最後的希望。你拿到畫,交給我,我就是當之無愧的總經理。而且,你給我,比直接給爸爸好,我是會幫你的。就拿你的姐姐來說,爸爸只會控制蘇沁。我不一樣,小玉嫁人後一直不開心,我把她偷偷接到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讓她遠離那些痛苦。你拿到《黑山》,我可以讓你們姐妹團聚。」
父女二人,一個圈禁蘇沁,一個圈禁藍小玉,都為了威脅她。
眼珠被夜風的寒冷刺痛,凝視到藍姍臉上,緩慢道:
「小玉雖然不懂事,但她是真的愛你。但在你心裡,她只是個要挾我的工具吧?」
藍姍否定:「你知道我不是這意思。你對我有恩,我一定會報答。」
藍蘇心如死灰,右手從口袋抽出之後緩緩抬起,手腕用力擰起,腕骨的部位突出一塊畸形的骨頭。
「我的手怎麼斷的,你忘了?」
藍姍迅速眨眼,臉別到一旁:「那是個意外。」
藍蘇冷笑,眼睛直勾勾盯著她:
「對,是意外。12歲那年,我們在越南收購了一套周朝的錢幣,一共4枚。但是陳三也想要,還買了僱傭兵來殺我們。我們約好,你帶2枚,我帶2枚。你往山上跑,我往河邊跑。但你怕被他們追上,就在我跑之後,朝河裡扔了塊石頭。」
白熾燈的電路不穩,閃爍著黑白交錯的光線,忽明忽滅,忽亮忽暗,似要在電光火石之間竄出一條毒蛇,絞著人的脖子呼吸不得。
藍姍只覺得後頸被彎鉤刺入,尖銳的鉤子穿過喉骨刺穿前頸,呼吸滯澀。
藍蘇卻像導致這場明滅電場的幕後黑手,陰沉地往前一步,音色輕蔑地接著往下說:
「那把刀扎進我的腕骨,像分西瓜那樣朝兩邊扒開,我冒著整隻手掌被剁掉的危險反擊,才勉強逃了出來。跑進一座寺廟,又躲到一片廢墟,被山神救了下來。這一切本來都不會發生,他們本來沒有發現我。但因為你的恐懼,把我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