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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你是布吉羅博不?」那個人還在問。
別記得你是誰——
「不是。」阿布搖了搖頭。
他邁開腳步往前走。
沒走兩步,他就又停下了。
阿布半轉身子,他扭頭看向剛剛叫他的那個人,他正站在原地抓著頭髮看著別處。
那人看起來比阿爸年紀還大,個子挺高,又黑又瘦。頭髮很多,有點長,不大幹淨,打著卷。
穿著深藍色看著很隨便的T恤和一條牛仔褲。
那人原本一臉喪氣,在轉回頭後發現他正盯著他之後,嘴巴一歪,露出一個笑。
(彝)「是你吧?」他甩著胳膊拖沓著腳步走過來問。
(彝)「我在手機上看著你就像。」他走近了,又用手一把拍了一下阿布的後背,「這麼一看,和阿芝莫一個樣一個樣嘞!」
他叫出了阿嫫的名字,阿布動了一下嘴唇,他一直沒說話,這人就張著脖子看他。
這人就是看著年紀大,走近了也看著挺年輕的。瘦歸瘦,手上力氣不小。
他眼角尖,每次一笑,鷹鉤鼻的尖鼻尖拉著兩邊眼角往下掉。
臉瘦長,眉骨也高。迎著太陽一皺眉,眯著眼呲著牙。眉壓眼,帶著一臉狠樣。
(彝)「不認得我了?」
阿布還沒點頭,他的手使勁拍著阿布的手臂。
「哎呦,這小拉日,全忘了。是不是聽不懂彝話了?」他湊在阿布面前使勁笑,他換了四川話,用一股川味普通話拍著自己的胸膛:「我是你阿達的阿波惹(表弟)阿曲,我是你帕烏(叔叔)的。你小時候賽馬,記得不?還是我把你抱上去的。」
雖然不大記得,但是他叫了自己的小名,阿布緊繃繃的表情有點鬆動,他挪了下腳步,身子轉向這個叔叔。
阿布小聲『哦』了一聲。
(彝)「聽得懂。」他看向了叔叔手上的一條長疤。
那條長疤在黑黢黢的手臂上,像一條白色的蜈蚣。
(彝)「我一路從景洪跟著你來的。」阿曲見阿布有點反應,他高興地拿出手機,「哎喲,這小拉日,出息了,成明星了。我手機刷到的時候我還不敢信,我說這個娃娃長得怎麼和阿木家的小拉日那麼像,我沒有你小時候的照片了,想在網上問問你,又怕你粉絲嘞麼多你看不到。我也不曉得去哪裡找你,我在網上看著你在野象谷上班,我約莫等你下班我問問你。我一去人家就把我攔住了,說那裡不讓外頭人進噻。」
阿曲笑起來,他的右嘴角一歪:「(彝)我剛把車掉頭,我就看見你坐著車出來。」
「哦——」阿布的拇指把礦泉水瓶按了一個坑。
(彝)「我誰也沒說我是誰。」阿曲抓著阿布的胳膊突然變小聲,「我曉得咱們兩個認識也不能和別人說認識。」
「要不你也不說自己是傣家娃娃。」他又笑起來,那笑總是偏著右嘴角。
(彝)「嘞些人是不是等你?」阿曲看向集市第一個攤子外的那輛皮卡車。
阿布看過去:「嗯。」
(彝)「喔唷你身邊嘞麼多人。那等以後再說吧。好吧?留個電話,等著我再給你打電話。」
阿曲把手機拿到阿布面前時,阿布才看見他只有半截的小拇指。
「嗯。」
阿布存了阿曲叔叔手機號後坐回車上,他等著亓行舟把大伍給他帶回去的那碗米粉吃完。
亓行舟打開車門對著土路吃,他一邊吹著一邊吃得呼嚕呼嚕的。大伍站在車門邊抽著煙和亓行舟聊天,颳了一點風,車裡全是一股牛肉湯和煙味。
阿布從剛剛就一直看著手上的串珠,他把那些綠松石的小核桃擦了幾下,看著它們反著油亮油亮的白光。他把手串往下擼了擼,把藏進手串的紅繩捏到手腕最上面叫它們別疊在一起。
阿布一直低著頭,攥著手機理著手腕上的首飾。
綠松石和小核桃是阿達給的,紅繩是禾禾給的。
他往後挪了一下位置,順著弓著的身子,把手機低低地放在兩條小腿的位置中間。
手機點亮了屏幕,一下子就跳到了剛存了手機號的畫面。他是最近手機中存的手機號才變多了。以前只有二十來個,兩下就滑到底。現在手機號中存了好幾頁,重新找著他剛剛存了的手機號都得來來回回翻一會兒。
阿布的手指慢慢翻著,一個一個,快到了最下面,才找到那個『pawu』。
他的拇指停在那串數字上。
帕烏——
阿布發著呆,微信突然蹦了禾禾的消息,他回神,趕緊點過去。
adu:「我中午吃的是粥底火鍋!」
何禾發了語音,還配了一張照片和舀起勺子喝粥的自拍。
阿布對著照片笑了。
「吃了米下午上課困不?」他問。
白米是碳水,禾禾暈碳呢。
「我帶了冰美式。」何禾回。
「嗯。」阿布直起身子,他重新把後背靠在后座椅背上。
「你下課了給我打電話。」他看向亓行舟的背影,「要是打不通,我可能在山裡。」
「好嘟~」何禾嬌聲嬌氣地給他回。
阿布又兀自笑了一聲,他把手機放回口袋,把放在一邊的草帽拿在手裡玩。他想起來再往集市上看,叔叔已經不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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