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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隆一聲雷,她還沒反應過來,雨唰的一下就鋪天蓋地。

  雨沖刷在芭蕉葉上嘩啦嘩啦,鼻腔里全是一股說不出是酸味還是香味的草漿與泥土的味道。

  這還怎麼在雨林中走呀——

  她看向了遠處。

  又真的像阿布說的,暴雨下了還沒有十分鐘就戛然而止。

  這雨,好像天空只是每日要為自己的花園澆足水似的來一場——

  太陽出來了,一瞬間就讓人進入驕陽似火的煩躁。

  何禾趴在象舍外看著剛剛喝完奶睡著的小象。

  這小象,住著豪華單間,吹著空調,還得蓋著小被子。

  張著嘴巴,嘴邊還有奶漬。

  「它幾歲呀?」她小聲問路遠山。

  「10天。」

  「啥?」

  「才出生十天。」

  路遠山拍拍自己身邊的小木凳,何禾打開圍欄進了象舍。

  「出生6天就被扔了。」路遠山說:「母象也是聰明,還知道要把孩子扔在村子邊上。」

  何禾『哦』了一聲點點頭:「又是村民打電話的?和——和阿布那樣?」

  「一直跟著象群的監測員看見的。象群走了,寶寶還留在原地。這就是可以被定義為遺棄了。」

  「好吧——」何禾托著下巴:「它為什麼被媽媽扔了?」

  「臍部感染。和妞妞一樣。」

  「這麼巧!」

  她說錯了什麼了嗎?路遠山只是看著她笑。

  「大自然是這樣的。」路遠山說。

  她重新給小象拉了拉被子後才繼續說:「一般來說,母象不會隨意捨棄孩子。母象的孕育周期很長,要18—22個月,一胎只有一個寶寶。所以很多帶著小象的母象攻擊力比成年公象還要大。」

  「但是大自然就是這樣。」路遠山嘆了一口氣:「物競天擇,遠古時期女人生孩子也是這樣,沒有抗生素和藥,一旦感染了就等死。」

  「可是亞洲象們不能被這樣強行要求順應自然進化了。中國一共才300多頭,就這還是國家花了大精力保護下來的。」

  「還好有妞妞,我們對治療也有經驗。」

  何禾正認真聽路遠山說著,象醫生就穿著白大褂提著箱子來到了象舍。

  「這咋還不退燒呢。愁死我了。」象醫生皺著眉頭看著小象嘟噥幾句,他看了看何禾後搖了搖頭:「這不行,光你倆可按不住它。去把小亓叫來。」

  「行。我去。」何禾利索地站起來。

  她馬不停蹄地跑出象舍,又馬不停蹄地拖來亓行舟。

  剛剛守著小象的象媽雲姐和一個象爸也來了,還有值班室的肖叔。

  一頭小小的寶寶象,居然要這麼人才能按得住!

  何禾負責按著小象的一隻後腿,即使象舍打掃的乾淨,但是地面仍然有一些泥土和稻草屑,還有一丟丟——小象拉稀漏下稻草墊的液體臭臭。

  「按住啊!」象醫生拿出吊針的針頭又提醒了一句。

  可她今天穿的牛仔短褲——

  她顫巍巍地蹲下伸出手。

  小象可有力氣了,她完全按不住。

  『這是國家保護的寶寶,這是國家保護的寶寶。』

  何禾腦子裡瘋狂默念自我催眠。

  『那臭臭混合著稻草。』

  她看到了,就不會再把象舍的味道歸為自然的味道。

  她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

  要把膝蓋跪在這上面,膝蓋會沾上——

  『ewww——』

  『何禾你罪不至此啊!』

  「來,別怕啊。沒事沒事。」

  象醫生開始摸著小象的耳朵找著血管。

  『一旦感染就得等死。』

  「別怕別怕,馬上就好了。好乖好乖哈。」

  小象紅彤彤的眼睛,小小的鼻子——

  它才10天大。

  何禾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她閉上眼睛咬牙向前一跪。

  她死死按住小象的一條腿,被小象蹬了一下後恨不得整個身子都趴上去。

  『你個熊孩子,給你治病你還不要。』

  「好了好了好了——一點都不疼對不對。」

  「真乖!」

  耳邊是保育員們的對小象的安慰,何禾看著小象的吊瓶掛在架子上後才鬆了一口氣。

  她伸著手臂用臂彎處擦了擦頭上的汗,她一轉頭,坐在小象身邊的路遠山正看著她。

  「看什麼?」何禾扶著膝蓋站起來。她站起來才想起膝蓋上沾的髒污,張著手掌挪回小木凳上坐著。

  「沒什麼。」

  路遠山又在傻笑,她拿開輕拍小象哄睡的手從口袋中掏出一包迷你的還沒拆封的濕廁紙遞給何禾。

  「給。」

  何禾用指尖接過,她坐在小板凳上,被路遠山盯著一聲不吭地擦著膝蓋,手臂,手掌還有臉頰。

  她把紙巾堆在腳邊,然後重新用髮夾整理了一下頭髮。

  「它叫什麼名字?」她的下巴指指變得安靜眼睛一眨一眨快要入睡的小象。

  「還沒有名字。」

  路遠山繼續輕拍小象,她的手掌在小象的臉頰上緩慢的一下一下撫摸著。

  「你起一個?」她笑眯眯地對何禾說。

  何禾指指自己:「我起?」

  「對呀。」

  「我起一個。」何禾撩撩額前的碎發:「我起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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