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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端起茶盞,瞧了眼坐在對面的翟瑛,一顆腦袋跟鵪鶉似的耷拉著,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翟瑛抬起頭,很不服氣的朝她哼了一聲,便偏頭看向別處。

  沈默:……

  小孩子心性。

  皇后笑道:「本宮找你來也只是與你說說話,也想問問你的傷如何了?」

  沈默頷首輕笑:「臣妾的傷在好轉,謝皇后娘娘關心。」

  翟瑛暗暗瞪了沈默一眼。

  哼!

  景王怎麼就沒一箭扎死你呢。

  皇后與她說了一些話,也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閒話罷了,一旁的翟瑛聽得腦仁疼,尤其在看到明妃清水芙蓉的精緻五官與舒展的青黛彎眉時,更覺生氣。

  她放下茶盞,站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禮,「皇后娘娘,臣女還有些事,就先去忙了,改日再來看您。」

  皇后道:「去吧。」

  翟瑛垂下手,臨走時朝沈默冷哼了一聲,這才大步離開。

  沈默:……

  雖說是個孩子,可她真想上去教一教她做人的道理。

  今日若不是在皇后這裡,怕皇后為難,她高低讓這小妮子長一長記性。

  兩人又說了些話。

  沈默低垂著眸,指腹在盞沿上划過一下,抬眸看向皇后時,問道:「皇后娘娘,臣妾方才在進來時,聽到您與小郡主在說裳妃,臣妾好像在宮裡沒有聽過這位妃子。」

  皇后放下茶盞,嘆道:「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這事還得從二十六年前說起。」

  「那時裳妃剛入宮,深的陛下寵愛,可不止怎地,在裳妃剛誕下淮王時便被陛下打入冷宮,誰知沒過幾月,冷宮裡著了一場大火,等都衛軍趕過去救火時,親眼瞧見裳妃將只有八個月的淮王丟進冰冷的池水裡,那時候剛入冬,池子裡的水還未結冰。」

  說到這裡,皇后的眉眼裡湧上了一絲對淮王的心疼。

  「冷宮的池塘很大,許多都衛軍下去找都沒能找到淮王,後來陛下就將裳妃關進了悔憂宮,一關便是二十五年,至於裳妃犯了何事,又為何要淹死淮王,本宮也不知曉,那時本宮尚未出生,這些還是太后在世時給本宮說了一些。」

  沈默低垂著眼眸,握著茶盞的手指隱隱有些泛白。

  八個月的孩子被母親丟進冰冷的池塘里,當時的他該有多害怕?

  雖不知他是如何活下來的,可沈默一想到他的遭遇,便忍不住心底揪著疼,像是有一把利刃在活生生的剜著心臟。

  第一次見謝章時,他被關在東塢國送給北涼的奴隸囚車裡,寒冬臘月里,就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裳。

  那么小的一個孩子,蜷縮在囚車的角落裡,眼睛裡沒有少年的純真,有的只是對所有人的謹慎,以及眸底暗涌的狠戾。

  就好似一頭餓極了的小狼,逮著獵物時,咬住它的脈搏,直到對方徹底死了才敢鬆口。

  沈默回到景明宮時,已是晌午。

  她坐在軟椅上,讓幼容把殿門打開,她看著殿門外傾瀉在青石磚上的陽光時,仍覺得雙手有些發冷。

  難怪謝章自小便待人冰冷陰狠,原來竟有這樣的悲慘遭遇。

  當初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又是如何離開皇宮,在外面過著顛沛流離的日子的?

  長孫史又是他的什麼人?

  這些她之前也想過,可是她相信謝章,也就從未深想過長孫史的身份,當年長孫史找來將軍府,為的只是謝章,她也心知肚明。

  沈默閉上眼眸,深吸了一口氣,將胸腔里積壓的晦澀緩緩吐出。

  裳妃,她就不配為一個母親!

  她若是敢阻攔謝章當太子,她便能要了這女人的命,讓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在冷宮!

  幼容一直候在沈默身側,公主從坤寧宮回來後,就變得不大對勁。

  她猜測,可能是被小郡主氣著了。

  沈默在軟椅上坐到了晚上,身上的暖意早已被殿外吹進來的冷風驅散,搭在扶手上的柔荑凍得冷冰冰的。

  快入戌時時,沈默僵硬的身軀才逐漸有了反應。

  她抬手想要捏一捏酸痛的眉心,卻發現搭在扶手上的臂彎有些沉沉的酸麻,這才抬眼看向外面。

  天都黑了。

  沈默用過晚膳後,席醫官來了一趟。

  照舊給她換了藥,送來了熬好的湯藥,用過湯藥後,沈默便躺在了榻上,腦子裡還在想著接下來的事。

  傷勢再拖下去遲早露餡,這些天過去了,老皇帝也該知道她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她只是有些怕老皇帝色字當頭,連老臉也不要了,宣召她侍寢。

  臨到子時,沈默才逐漸睡熟。

  由於經歷了昨晚的事,她在熟睡時,仍保持著幾分警惕,幾乎在帷幔掀開的那一瞬間,她便睜開了雙眸。

  殿內只掌了一盞燈,褚桓掀著半扇帷幔,偉岸挺拔的身形逆光而立,幽暗的燭光在他菱角分明的側臉上鍍了一層難以看清的暗色。

  沈默一下子坐起身來,抓著錦被把自己包成了一團粽子,戒備的盯著他。

  褚桓:……

  他撩袍坐在榻邊,長臂一伸,便將沈默連人帶被的抱在懷裡,「大人別慌,我今晚不碰你。」

  可這話聽在沈默耳里,卻覺得怪異極了。

  沈默沒敢亂動,只低聲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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