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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孫史鬆開宗祿的手,為他仔細探脈,這十五年間,他走遍三國四方,也沒放棄鑽研醫術,醫術造詣比十五年前更甚。

  探過脈,長孫史讓杭奕進來,他寫了一個方子,遞給杭奕,「按照這個方子去抓藥,保管謝勛吃上兩日就能活蹦亂跳了。」

  杭奕見識過長孫史的醫術,當下並未猶豫,反倒是跟進來的魏肅,一副震驚的模樣,「這方子竟這等神奇?」

  長孫史斜睨了眼魏肅那小子,「嘿」了一聲,「老朽的醫術在北涼能稱第二,就無人敢稱第一。」

  宗祿對魏肅道:「這便是我與你說過的長孫師傅。」

  魏肅渾身一震,錯愕的看向風塵僕僕的滄桑老頭,實在難與掌印口中的那位逍遙人士聯繫在一起。

  他回過神來,朝長孫史行了一禮,「奴才魏肅,見過長孫大人。」

  長孫史擺了擺手,「我這人最煩這些繁文縟節,在我跟前,不必多禮。」

  魏肅應道:「是。」

  長孫史為宗祿又看了下右胸膛的傷勢,重新為他上藥,用細布包紮好,「就是褚鈺那個王八羔子把你打成這樣?」

  宗祿笑道:「對方人多勢眾,我寡不敵眾。」

  長孫史鬍子一吹,眼珠子一瞪,「哼,那孫子等著瞧,若是皇帝饒他不死,老朽也不會放過他!」

  處理完宗祿的傷勢,褚桓站起身,修長挺拔的身形立於屏風一側,「長孫史,聞叔摔傷了,這幾日還未養好,你過去看看他。」

  長孫史將桌子上的瓶瓶罐罐裝在鹿皮腰帶上掛著的小布袋裡,轉身朝著房外走去,「給我帶路,我去瞧瞧聞老頭去。」

  褚桓看向宗祿,聲線低沉溫潤,「你先休息,我去看看聞叔。」

  宗祿頷首,「等我能下榻了,我也去看看他老人家。」

  已入酉時初,西邊的紅霞沉浸在烏沉的天邊,暮色將至,夜裡的寒氣也愈發的凍人。

  幼容看著公主站在梅花園裡,站了足有三刻鐘的時間。

  暮色的寒風吹卷著狐裘的邊角,連帶著她的裙角肆意飛舞,垂落烏黑的長髮散披在白色的狐裘上,黑白交織的顏色如一副寧靜致遠的山水墨畫圖。

  她看了眼已至的暮色,上前走了幾步,低聲道:「公主,酉時初快過了,天也黑了,咱們也該回了。」

  「走吧。」

  沈默微攏了下狐裘,轉身正要離開時,目光所及,忽然瞧見梅花園的格局似曾相識。

  上次她來時,因有淮王在,並未仔細看過。

  可方才她在這裡站了許久,一直在想著近日來的所有事,當初在將軍府時,她也時常在後院待著,看著滿院的梅花林,將朝政的煩瑣事拋諸腦後。

  久而久之,將軍府後院的梅花林已熟悉到骨子裡,方才那一刻,她忽然有一種回到將軍府後院的錯覺。

  只因,這裡的梅花樹種的位置與布局,都與曾經的將軍府後院極為相似。

  沈默的心猛地狂跳了幾下,她後知後覺的往後退了幾步,走到拱門處時,仔細看著這滿院的梅花林。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位置,就連最前面也只是種植了五棵梅花樹,與將軍府的格局一模一樣!

  怎會如此?

  她忽然想到方才看見長孫史時,心中升起的那股不敢猜測的預想,莫非真如她所想的一樣——

  淮王就是——謝章?!

  沈默驀然想起在臨安城外的驛館時,宗祿問過韓絡,淮王可是二皇子。

  韓絡說是。

  她沒忘記,二皇子是二十六年前不足一歲就失蹤的皇子,酆時茵對外界之事並不關注,是以,她現在並不敢確定,淮王是何時回到北涼的。

  如果他真是謝章……

  如果真是,那他便與謝勛一樣,都身處詭譎多端的朝堂,不得行差踏錯半步。

  而她,更不能趁這期間想法子離開北涼,否則會害了他,在沒確定他是否是謝章時,她暫且先按兵不動。

  幼容看著公主的臉色有些不大好,以為她冷著了,「公主,咱們回吧,您別凍著了。」

  沈默轉過身離開梅花園,幼容跟在她身後,主僕二人一前一後走到寧靜的小院落外。

  以至暮色,小院落外點著燈籠,暖光的燭光將周圍渡上了一層極淡微暗的光亮。

  沈默走在鵝卵小道上,透過青松看向小院上掛著的匾額。

  寧安居。

  院如其名,這四處的確是個安靜祥和的地方。

  沈默走過鵝卵小道,繞過一排的青松,前面便是寧安居的院門,她經過院門時,院中忽然傳來一個奴才的聲音,「聞管家,您怎地出來了,這天冷了,您身子骨不好,還是進屋裡吧。」

  聞管家的左手臂上纏著細布,手臂上綁了一根系帶繞在脖子上,兩名奴才攙扶著他從屋內走出來。

  沈默的腳步頓時間僵在原地,再也邁不開步伐,她就這麼看著被奴才攙扶在院中的聞管家,眼睫顫抖了好幾下,眸底的震盪想遮也遮不住。

  若是方才她還在猜測淮王是不是謝章,那此時,她便有十足的把握確信,淮王就是謝章!

  原來,謝勛與謝章一直都在她身邊。

  沈默的眼眶忽然間燙的厲害,她輕眨了好幾下,攏在狐裘下的雙手緊了又緊,似在努力克制著那席捲至心口處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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