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頁
堪堪走到林邊,一個人持刀阻攔——居然是阮繼余。丁靈如獲救星,「阮殷在裡面?」
「……是。」阮繼余也沒想到來的人是她,臉一黑,「今日好歹浴佛,你收斂著——」
丁靈哪裡肯理他,趁著宋聞棠還沒跟過來急急跑進去,剛走到菩提樹下,被一隻手用力拉扯過去。丁靈看清眼前人立時兩眼發光,歡天喜地叫「祖宗」,撲身上去。
二人身體一轉便隱在樹後,一言不發瘋狂地吻在一處。
丁靈殘存的一點神志聽見阮繼余在外肅然道,「內宮監在此值防,外人止步。」
宋聞棠好歹是御前行走,阮繼余當年拔了人家指甲,居然全無畏懼,連一個尊稱都不肯給,真是太囂張了——丁靈恍惚地想。
二人許久才勉強分開,阮殷仰面倚靠在菩提粗糙巨大的枝幹上,胸脯一上一下劇烈起伏,波光瀰漫的一雙眼一瞬不瞬凝在她身上,「你再不來……」男人看上去如琉璃易碎,好像下一秒就要哭起來,「我就要死了。」
因為在外,丁靈遠沒有阮殷投入,一邊抬手整理鬢髮,一邊笑,「為什麼?」
阮殷許久才能勉強剖白,「我以為我可以……今日我才知道……我是不能的……我剛才一個人……我一個人在這……你再不來我就要活不下去了……丁靈,除非我死,否則要我看著你同旁人……你不如殺了我……你殺了我吧……」
丁靈走近,抬手撫摸男人冰冷的面頰,「祖宗,可是我原就是你的呀。」
阮殷發出一聲極低的嗚咽,抬手將她拉入懷中,他死死勒住她,面頰掩在她頸畔,濡濕的水意像tຊ長河決堤,打濕丁靈鬢髮。
丁靈攀住他,一下一下捋著男人緊繃的身體,「祖宗,我就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二人不知抱多久,阮殷終於鬆開她。他已經鎮定許多,除了面上淚痕,雙目通紅,又變作眾人簇擁的老祖宗模樣。丁靈抬手碰一碰男人濕漉漉的眼睫,「剛認識你的時候,竟不知你這麼愛哭。」
阮殷梗住,低著頭道,「我以前……不似現在。丁靈,我心裡……過不去——」
「祖宗,你怎麼啦?」
「你跟著我,什麼也沒有——」阮殷說著又覺崩潰,急忙偏轉臉,用力地吸著氣。
他這個心結——這一輩子只怕都難解。丁靈無聲嘆氣,「咱們在這耽誤了好久,外頭是不是開始了?」
「不會。」阮殷收整心情,「我還在這裡。」
丁靈一滯,忙催促,「去收拾一下趕緊去吧,諸王諸相府都在外頭,不好讓人家等。」
阮殷「嗯」一聲,拉她近前,低著頭,仔仔細細給她整理鬢髮,連珠釵都重新插過一遍,終於鬆開她,一步三回頭回內殿。丁靈仍然從原路回去。
阮繼余原地守著,看見丁靈目不斜視,一言不發,好像根本沒這麼個人。
丁靈看得好笑,想問他,「我又不是阿飄,你難道看不見我?」總算忍住,回到自家舍帳,丁老夫人安坐案前,嗑出的瓜子皮堆出一個小堆,不知等多久。
丁靈暗道一聲慚愧,走去挨她坐下。丁老夫人問,「去哪裡了?」
「阿奶半日不來,我不得尋個地方躲躲?」
丁老夫人一聽便愁人,極小聲道,「你同人家說說話又能怎樣?你是當真看不上宋春山?」
「我不要文人。」
祖孫倆正話不投機,大殿最近處老祖宗終於帶著眾掌印落座,佛鐘敲響,浴佛開始了。眾僧身穿法衣,手持法具,依序上殿,分兩列侍立,恭迎佛像。
大和尚提著嗓子叫一聲,「起——」
以阮殷為首,眾人齊齊起立。丁靈神不守舍,目光止不住地往高台阮殷蒼白消瘦的面上飄過去,等靈醒過來又移走,約摸第八十回 粘在阮殷身上時,阮殷終於轉向她的方向,淡白的唇微弱地勾出一個弧度。
丁靈便看著他慢慢抬手,細白的指尖搭在腰間小狐狸腦袋上,極輕地撫摸。丁靈只覺自己一顆心都被他攥在掌中,無法克制歡欣鼓舞,忍不住便笑起來。
她這一下笑得實在太過於明顯,丁老夫人目不斜視,低聲斥責,「佛祖在上,尊重些。」
丁靈死死咬住嘴唇,耷拉著腦袋,拼命忍耐。等她終於平復,轉頭便見宋聞棠正在自己身後丈余,雙目清亮,一瞬不瞬死死盯住自己。
丁靈心下一個格登,整肅面容,再看高台時阮殷已經不見蹤影,丁靈一半失落一半放心——沒了老狐狸在旁,終於能專心致志觀禮。
迎佛像後便是安座浴佛,又祝聖繞佛,一通大禮完畢已是過午。懸山寺留眾人素齋,各家哪裡肯答允——都要下山趕浴佛節大集,便都辭行。
丁靈跟著丁老夫人下山,聽丁北城在旁八卦,「老祖宗抱病過來,只坐一頓飯工夫便支撐不住,回去了。」
丁老夫人念一聲佛,「老祖宗身上不舒膽還特意趕來,足見禮佛之心誠,佛祖必定不會怪罪。」
丁靈麵皮一緊,悄無聲息默默祝禱,「我二人實在是情不自禁,乞求佛祖不要怪罪。」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