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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公鎮還有二千人,都見過我,你都弄死嗎?」
李慶蓮咬牙,「也不是不能夠。」
「弄死了更顯刻意,你瞞不過聖人。」阮殷道,「我自有法子,這事你不要管。」他說著,聲音慢慢轉厲,「我心意已定,若你胡亂插手,日後不要再來見我——你回吧。」
李慶蓮想哭沒敢,又不敢說話,只能默默退走。
內室復歸寂靜,阮殷坐著,慢慢摸出掩在心口的紙,展開來——墨筆划過,寥寥數筆,活靈活現勾出天上一輪圓月,地上一隻狐狸,狐狸懨懨地伏在地上,身上居然搭著毯子。旁邊放著奶盅和餐盤。一行字——
好好吃飯,明晚見。
他已經擁有現在,以後最壞最壞便是一死,又如何?
……
丁靈回去琢磨半日沒睡好,第二日天還沒亮丁府車馬就到了。丁靈帶著青蔥往丁老夫人車前問安。丁老夫人隔著帘子問她,「上來與阿奶同坐?」
「我去後頭。」丁靈笑道,「沒睡夠,路上還要睡,不招阿奶厭煩。」便登車補覺。
馬車搖搖晃晃走不知多久,青蔥道,「宋大人怎麼來了?」
丁靈半夢半醒,聞言一激靈,撩起一點車簾,果然見車隊側邊宋聞棠不知何時入了丁府車隊,同丁北城一人一騎,一路走一路說話。她撂了帘子,「阿兄的伴當,同你什麼相干?」
青蔥給她倒一盞茶,「旁人不知,奴婢奉命伺候他小半個月,還能不知道?宋大人還沒登科就同姑娘交情不一樣……怎的如今發達了,姑娘倒躲他跟躲什麼似的。」
「這話你今日說過便罷,日後若再提一個字,我揭了你的皮。」丁靈威脅,「記著——我同宋春山從未相識。」
青蔥一滯,小聲道,「宋大人如今發達,外頭人尋著由頭都要攀上去,姑娘倒好,明明交情深著呢,倒撇得乾淨。」
丁靈冷笑,「誰叫他是宋春山?」
「姑娘避著他也是白搭,宋大人可不是奴婢,人家不聽姑娘的話——他必定不會隱瞞的。」
「他必定不會說。」丁靈道,「若叫人知道他早早搭上丁府的路子,於他仕途沒好處。」
青蔥一滯。
馬車不一時到懸山寺。為顯誠心,必定是要慢慢走到山頂去的。丁老夫人下車,丁靈也下車。丁北城同宋聞棠一同立在馬前正說話,看見丁靈便招手命她過去,「春山還未見過,這是我妹妹——南嘉。」
丁靈剛走到近前,宋聞棠整理衣衫,肅然一揖到地,「宋渠見過丁小姐。」
丁北城唬一跳,「春山何故行此大禮?」
宋聞棠深深地埋著身體,許久才慢慢站直,「丁小姐於某有活命之恩,區區一揖,談何大禮?」
青蔥在旁聽見便得意洋洋地看丁靈。丁靈竟無語凝噎,宋聞棠居然當著許多人說出來,瞞是瞞不住了。便道,「舉手之勞,宋大人何必多禮?」
丁北城聽得目瞪口呆,「你同春山以前竟然曾見過?」便罵,「瞞得我好苦。」
丁靈道,「在雷公鎮時見過,舉手之勞我都要忘了,難為宋大人掛在口邊。」
「非止雷公鎮。」宋聞棠糾正,「宋渠入京赴試,惜乎家貧如洗,連盤纏都拿不出來,若非丁小姐援手,早因凍餓橫死街頭,怎麼能忘?」
丁北城算是看出來了——這兩人一個急著撇清,一個拼命糾纏。自己不能不點一把火,拍手笑道,「竟跟話本子裡寫的一個格式,春山雖然少年家貧,卻極出息,一夕登科便入天子明堂,我妹妹仗義施為,救春山於水火——你二人著實算得一段佳話。」
丁靈板起臉,「阿兄再多胡言亂語,留神回去挨打。」向宋聞棠道,「宋大人莫聽他的,區區小事不足掛齒,我另外有事,告辭。」便去尋丁老夫人。
二人相攜上山。丁老夫人搭著她走一段,悄悄問,「同你阿兄一處的少年郎便是宋春山,如何?」
「不如何。」丁靈道,「說了不要酸臭文人。」
「哪裡就酸臭了?」丁老夫人道,「我看這孩子很是隨和親切,半點不迂腐。」
丁靈不愛聽,「阿奶走得太慢我去前頭等。」自己帶著青蔥往前走,丁老夫人有了點年紀,平日又不愛運動,走一步喘三口,不到一刻工夫就遠遠落在後頭。
到千石階盡頭。丁靈立在崖邊,前夜驚心動魄的一切歷歷在目。到此時方覺後怕——若不是上天眷顧,阮殷說不定同靜安一般摔死,自己也不一定能夠平安入水救人返還。
「你為什麼躲著我?」
丁靈一驚,回頭便見宋聞棠立在身後,而青蔥早不知跑去哪裡。丁靈心中暗罵,面上鎮定道,「你如今是御前的人,御前行走同朝中大臣早有牽連不利於仕途——你自己應當知道。」
「就為這個?」宋聞棠神色稍霽,「我不在乎仕途,聖人也不會因為我惦記救命之恩就厭棄於我。」
再客氣下去沒完。丁靈生硬道,「也不全是為你。我不願意往事叫外人知道,為我自己。」不等相問便道,「你我年紀相仿,旁人不知底里,萬一編派些言語,大大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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