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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一日,昨夜在寺里多耍一時,回來晚了。」丁靈含笑給她倒茶,「阿奶休聽阿爺亂說。」
丁老夫人低著頭,半日斟酌道,「你阿爺自打回來,總念叨什麼春山。我實在好奇得不住,今日命你阿兄帶往家裡見一回,這一見呀——」嘖嘖讚嘆,「好相貌,好品格。」
丁靈打她進門便在等這句,可算是等到了,「多好的相貌品格也同我不相干。」
「這話怎麼說的?」
「我必定不要酸臭文人。」
丁老夫人一滯,「人家跟李東陸不一樣。」
「不一樣我也必定不要。」丁靈道,「先不說阿奶莫打這主意,便是人家宋春山也未必樂意吧。」話鋒一轉,「我原要去尋阿奶說話去,今日倒巧,阿奶自己來了。」
「說什麼?」
「我想去一趟陸陽。」
丁老夫人一滯,「做什麼?」
「自打封了陸陽君,吃著朝廷的供奉,我就想著——總該去看一眼,日後即便不能長住,一年總要有時日留在那裡。不然叫人說閒話。」
丁老夫人點頭,「是這個理。不但該去,還應帶些禮物過去,縣府公人都要慰勞一番才說得過去。」便道,「這樣,我讓北城給你預備著,等你議了親,去走一回。」
丁靈原想著速速離京,眼見著不議親必定脫不了身,便使一個「拖」字訣,「我必定不要文人。」
文人不要,武人尋個年貌相當的也難,拖一二年拖成了老姑娘,推說去陸陽招贅,再一二年放話出來女婿病死——效仿南安王妃守寡,婚事便算了結。
丁老夫人不知她的算盤,點著她威脅,「挑三揀四,留心拖成老姑娘。」便自走了。
丁靈又送出去一尊大神,吩咐精舍內監,「再有人來不許叫進,就說我身上不舒坦,睡了。」
內監都是阮殷在內宮監挑過的人,聞言連連答允。丁靈換過男式圓領袍,大斗篷遮著臉,趁夜去千歲府。分明今日一早才初初分別,丁靈卻說不出急切地想要見他,沿路打馬,過甬路時甚至跑得飛起。
到內堂疾奔入內,內室無人,丁靈猜測他在書房,便衝過去推開門——
阮殷屈膝坐在書房清磚地鋪著的蒲團上,阮繼余和阮繼善兄弟二人垂手侍立,像在聽什麼吩咐。
丁靈一手撐住門,氣喘吁吁地叫,「阮殷——」
阮殷猛抬頭,看見丁靈隨手將本子擲出去,坐直身體便要站起來。他燒了兩日才略略恢tຊ復,哪有氣力,竟不管不顧雙手扶地,膝行向前。丁靈哪裡看得了這個?疾奔過來,堪堪讓他撲在自己懷裡。二人一個站著,一個半跪在地上,燈燭下四目相對。不知誰起的頭,頸首交纏,一言不發吻在一處。
阮繼善急忙拉著阮繼余往外走,身後喘息聲又粘又膩,混著細微的水響和唇齒交錯的凌亂的撞擊聲——兩個人直聽得面紅耳赤,連一息都站不住,飛速跑走。掩上書房的門不夠,連著外頭三重門,每一重都仔細閂緊。
阮繼余半日擠出一句,「我才多久沒伺候,爺爺怎麼——」
「走。」
……
等丁靈終於感知自己唇齒的存在,發現自己跌坐在地,脊背靠在書櫥上,男人仰面倒在自己懷裡,不知是昏是醒,烏黑的眼睫低低地垂著,雙唇微張,漫著鮮艷豐盈的水色。交領下覆著的頸項細瘦蒼白,暴起的青筋跟隨呼吸一顫一顫的——
這樣一個人的身體呈在身前,像有毒的罌粟,勾人。
丁靈看著他便覺口乾舌燥,好像走過千里沙漠一樣焦渴難當,便笑起來,「祖宗……你這是瘋了嗎?」
男人眼睫微顫,許久才擠出一聲,「嗯。」慢慢翻轉身體將面容盡數掩在她懷裡,「想你……想得瘋了。」
丁靈聽在耳中便覺心滿意足,指尖勾著男人溫涼的發,忽一時指尖停滯——烏黑如瀑的長髮里,有銀絲閃動。丁靈拈在指尖,「祖宗,你竟有白頭髮了。」她看著礙眼,便挑在指尖,拔下來。
男人久久沉默,「我老了……」
「你是操心勞累鬧的這樣……」丁靈道,「祖宗,時光不等人,你什麼時候能跟我走?」
男人閉著眼睛笑,「姑娘也想我嗎?」
丁靈半日才不情不願道,「嗯。」
「嗯是什麼?」男人睜開眼,「想還是不想?」
丁靈一滯,「你這人真是……」
「……是什麼?」
「你這樣算什麼老太監……你簡直就是——」丁靈掐著男人薄薄的耳垂,「老狐狸精。」
第72章 彈劾
阮殷聽見, 撲哧一聲笑起來,「所以姑娘就給我做了一隻狐狸?」
「你看見啦?」
「嗯。」
丁靈剛想問他,轉頭便見正在男人腰間懸著,這麼一個消瘦蒼白的男人, 在腰間懸著一隻雪白可愛的狐狸玩偶, 小狐狸用黑水晶做的眼睛,稍稍有光照過便透著狡黠——懸在這位權宦身上, 說不出的好笑。「我做來是給你做耍的, 好歹是老祖宗,掛這個算什麼?」
「你做的……」男人千辛萬苦等了她一日,見到人便困倦起來, 又捨不得睡過去,閉著眼睛道,「……我當然要隨身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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