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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殷微弱地戰慄起來,唯恐自己呼吸過重驚撓了她,便勾著頭,小心翼翼,一點一點,慢慢吐著氣。
丁靈倒不察覺,掌心慢慢撫過男人微涼的發,「你再自傷身體,我必定不理你。」
阮殷久久無聲,就在丁靈以為他睡著時,男人的聲音試探道,「你一直為了宋渠怨恨我,現時這樣,是不是要我為宋渠做什麼?要什麼……你告訴我便是……」
丁靈惱怒道,「你好歹有點良心——我難道是為了他?我是為了你。」
阮殷一滯,在黑暗中仰起臉,卻只能隱約看見丁靈一點面容,「我?」
「這種事滅絕人性的事,早晚有報應,你怎麼能沾?你又不是那種人。」丁靈忍著脾氣,「我不能眼看著在你手裡犯下大錯。」
阮殷便要掙扎,「滅絕人性……我滅絕人——」
「阮殷!」
男人被她死死掐住,抖著唇,拼盡全力平靜。
丁靈嘴唇貼在他耳畔,「我是說——你不是那種人,你不能沾那種事。」
男人睜著眼,忽一時問,「如果我是呢?婆文海棠廢文都在摳摳裙罷八弎令七其武三六」他在黑暗中刁鑽地笑,「如果我就是滅絕人性,我就是喪盡天良,你要親手殺了我嗎?」
「你——」
「我就是個做盡惡事的閹人。」男人的聲音尖利起來,「姑娘殺了我,正是順應天道,你來殺我,你來——」
丁靈有一個瞬間當真想就手掐死他,總算忍住了,「我知道你不是。」
「若我就是呢?」
丁靈艱難擠出兩個字,「算了。」
「什麼算了?」
「還能有什麼?」丁靈大怒,硬梆梆道,「我難道當真殺你嗎?好生改過……就算了。」
「真的?」
「……真的。」丁靈簡直不想說話,「你不困嗎?求求老祖宗別說了,睡吧。」
男人被她抱在懷裡,被她指責,又被她無限寬容,天堂地獄走過幾個來回,渾身戰慄,雙唇抖個不住,終於崩潰地要哭起來,「我沒有……不是我做的……」
丁靈不答。
男人神志崩得稀碎,沒有神志一樣念叨,「我沒有……不是……」用力攀著她,「不是……你聽我解釋——」
「你別說了。」丁靈一手掩在他唇上,「你這是養了一群活狼……你看不順眼的人,他們就能下如此狠手。再不管,早晚給你惹麻煩。」
「你都知道了?」
「嗯。」丁靈道,「睡吧。」
「你不要怪我……」
「睡吧。」
「你不要生氣……」
丁靈撫著男人瘦削的肩臂,「我生氣是因為你輕易自殘身體……你不疼嗎?你再這樣,我必定不理你。」
「不疼……」男人語意怔忡,「總是我御下不嚴,昨日便算是我還與宋渠。丁靈……你不欠他什麼,你也不要去尋他。」
丁靈不答,忽一時問,「你一直說宋渠,是宋聞棠嗎?你怎麼知道他的名姓?」
「打聽的。」阮殷一語帶過,「你不要去尋他,我也不會讓人再亂來……我欠的我自己補,你同他……沒有干係。」
丁靈默默聽著,忽一時笑起來,「阮繼余這樣兇狠……哪日我若是得罪了老祖宗,會不會被他剁作八塊?」
「不會有那種事。」阮殷終於生出困意,極輕地打一個呵欠,「我還沒死呢。」
丁靈皺眉,「你怎麼總是把死啊活的掛在口裡?」
「……有死才有生。」阮殷撲在她懷裡,閉著眼睛輕輕地笑,「向死而生,說的就是這個事兒……姑娘莫忌諱。」
「竟說些胡話……」丁靈還要說話,懷中人鼻息勻淨,已經睡著了。罷了——睡醒再說。丁靈低下頭,極輕地觸一下男人光滑的額,「死瘋子,做個好夢。」
……
丁靈是被餓醒的,睜眼已是過午,阮殷仍舊陷在她懷裡睡得沉深,帳中溫暖,男人面頰被帳中熱意熏得紅撲撲的,連鼻尖都透著粉意。
門外有人極輕地叩一下門。丁靈看他睡得香甜,輕手輕腳起來開門。
是阮繼善。見丁靈這個打扮出來目不斜視,「爺爺昨夜命京兆府尹辦妥差事來回話……人已經來了,就在外頭。」
確有這麼個事——阮殷吩咐的時候自己就在書櫥後頭。丁靈實在不想叫醒阮殷,正遲疑間,便聽阮殷的聲音在內不耐煩道,「把南崖送來的鹹魚給他兩條,跟他說回去好好辦差。」
丁靈一滯。阮繼善見怪不怪,應一聲「是」便走了。
丁靈走回去,阮殷tຊ仍然掩在被中,昏昏然道,「……你不用理他。」
「是你讓人家來的……」
阮殷閉著眼睛「嗯」一聲,「我不是給他鹹魚了嗎?怕不要樂死他。」
丁靈很難想像京兆府尹拿著兩條鹹魚歡天喜地是什麼光景,強忍住笑,「老祖宗也賞我兩條?」
阮殷睡得粉光融融的眼皮顫動幾下,便睜開眼,黑琛琛一對眸子困惑地望住她,「你要那個做什麼?」
「……老祖宗不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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