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為什……」丁靈看見男人繁瑣的蟒服,恍然道,「我去後頭。」
仍舊走回書房。此時才見書案旁邊多了極闊大一副紅檀躺椅,鋪著厚厚的錦褥——昨天夜裡才同他說,竟已辦妥了。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這麼鎮重地放在心上。
丁靈握住躲椅光滑的扶手,紅檀獨有的木香撲tຊ面而來。她心中百味雜陳,慢慢坐下。長案上散亂地扔著紙,亂糟糟的劃著名七零八落的字,反反覆覆只兩個——一個死,一個殺。
墨跡凌亂,殺氣騰騰。
丁靈盯著那兩個字,搖頭,「你倒是來殺呀……」誰能想到權傾天下的老祖宗,嫉妒到發瘋的時候,能採取的手段居然是把自己折魔得半死不活,再抱著她的腿苦苦哀求?
門上極輕地叩兩聲,阮繼善道,「姑娘。」
丁靈拾級往上重回臥房。繁複華麗的蟒服除下來,堆在地上,男人陷在厚重的錦被裡,仍在止不住地抖,沒了外裳朱紅映襯,蒼白得可憐。
丁靈問,「容玖呢?」
「抓藥去了。」阮繼善說完,默默走了。
丁靈走去榻邊挨他坐下,沉默地看著昏睡的人。男人艱難地抖。丁靈伸手貼住他滾燙的額。男人撐起眼皮,「……丁靈?」
「是我。」丁靈指尖移動,在男人燙得澀滯的皮膚上慢慢摩挲,「你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樣?」
男人燒作漿糊的腦袋聽不出她的語意,本能地以為接連生病招她厭煩,抬手攥住她,「我就好了……不會煩你……」
「阮殷——」
男人根本不聽,不住口地申辯,「我不麻煩的……我不常生病……你不要嫌棄我。」
「阮殷。」
「我是個快死的老太監,不會煩你很久——」
丁靈發狠,「再說我掐死你。」
男人立刻收聲,張著眼,失措地望住她。
阮繼善在外叩門,「姑娘,湯藥。」
阮殷這模樣若是叫外頭人看見,以後真是不要活了。丁靈道,「躺著別動,我很快回來。」自己走出去接了湯藥。
阮繼善探著頭殷殷張望,「爺爺怎樣?」
「沒事。」丁靈道,「他不會有事。」當著他的面掩上門。
男人果然沒有動,睜著眼,一瞬不瞬望住她。丁靈抱他起來靠在枕上,「藥,吃完。」
男人抖著手捧住藥碗,一口氣喝乾。他只是冷,坐在那裡齒列撞擊,格格地響。
丁靈收了碗,「還冷嗎?」
男人點頭,又搖頭,「不……我沒事……」
丁靈實在見不得他這小心翼翼模樣,惱怒道,「說實話。」
男人渾身震顫,驚慌失措望住她。
丁靈站起來,慢慢除去外裳,打散頭髮。轉頭向抖作一團的男人道,「我要是嫌棄你,我為什麼還在這裡?」
男人根本處理不了複雜的言語和行為,自顧自發著抖,困惑地望住她。
丁靈屈膝上榻,握住男人嶙峋的肩,二人相合,慢慢地倒在榻上。男人身不由主伏在丁靈頸畔。在漫長的歲月中,從他記事起,這個身體第一次感受同類的溫度,靈魂的震顫太過劇烈,男人完全無法克制,在她懷裡瘋狂地發著抖。
丁靈用力抱住他,用錦被裹著他。「因為你是阮殷,」丁靈低頭,雙唇碰一碰男人燙得驚人的額,「所以你不麻煩,我願意你煩我。」
第49章 你很好
男人渾身的骨骼都在震顫, 齒列間有清晰的撞擊聲。燒得滾燙的視野裏白茫茫一片,迷霧一樣,什麼也看不見,卻不敢閉上, 死死攀住她, 「真……真的?」
「是。」丁靈又碰一碰他,唇下皮膚燙得澀滯, 「你別說話了。」
男人燒得皮膚發木, 完全沒有感覺。他只是發著抖,一邊拼盡全力在白霧中尋找她,一邊戰慄著辯解, 「我……我不……不麻……麻煩……真……真的……」
丁靈聽不下去,張臂勒住男人嶙峋的肩,用力將他掩在懷中, 「你不麻煩。」她順著他說話,「不麻煩。」
藥力散開,熱度攀援上來, 趨散骨髓深處的寒意, 男人可怕的戰慄終於停下, 便不能維持意識, 昏睡過去。丁靈抱了他一會兒,握住下頷把男人勾著的頭托起來,掌中男人蒼白的面頰被過高的熱度熏得潮紅, 眼尾如同塗過一抹丹砂,仿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
他應是難受至極, 昏睡中面容愁苦,神情悽惶, 間或鼻翼抽動,發出微弱的壓抑的泣音。
丁靈看得難過,將他整個掩在懷中。
中單是湖絲質地,輕而薄,男人掙扎許久,早在被中糾結成團,丁靈幾乎便同他肌膚相觸。她貼著他,如同覆著一匹溫熱光滑的綢緞,是她在最迷幻的夢裡都不能想像的美好。
「……老太監?」丁靈忍不住罵人,「你可當是真說得出來。」
男人不能感知外物,識海中是一片一片燎原的烈火,他陷在丁靈懷裡,閉著眼睛喃喃,「難受……我難受……」掙紮起來,他想要掙脫束縛,想要逃出烈焰火海。
「別動。」丁靈用力勒住,喝命,「發著汗再冷著不是玩的。」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