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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繼善在外,看見她大喜過望,「姑娘可算醒了。」
「怎麼?」
「我們大人今日回京。」阮繼善道,「不讓驚動姑娘,可是——」
「他在哪裡?」
「外頭,已經登輦了。」
「從南并州回京,他的傷經得起奔波嗎?」
「那個倒無礙。」阮繼善道,「京里打發來的大輦,極穩的,裡頭墊了極厚的錦褥,便顛簸也有限,隨行還有容玖。」便求著她,「姑娘好歹同我們大人說句話。」
丁靈站著不動。
阮繼善苦口婆心道,「這一走,再回不知何年何月,姑娘無論如何,同我們大人道個別。」
丁靈總算動了,阮繼善連忙提燈籠在前引路。府門處淨軍如雲,車幡林立,眾星拱月停著一輛朱輪華蓋八馬大輦,垂著厚厚的帷幕,看不見裡頭光景。
阮繼余佩刀侍立在車下。
丁靈停在門上,不論阮繼善如何催促,只不動。侍人進進出出布置,都恭恭敬敬避著丁靈。
阮繼善催促無用,也只能閉嘴,在旁陪站。
東天漸明時街角一聲鞭響,一眾侍人淨軍如同得了什麼號令,齊齊跑來攏在一tຊ處,便見儀仗森然,自成氣象。
車壁從裡頭叩一聲,阮繼余立刻湊近,側耳聽一時便伏身膝行入輦,不多時退出來,手裡多了一隻朱漆匣子,走回來雙手奉給丁靈。
丁靈不動。
「我們大人給姑娘的。」
丁靈仍然不動。
阮繼余俯身,默默把匣子放在門外青石上,一躬到地,便向阮繼善道,「走吧。」
阮繼善想說話,被阮繼余瞪一眼,默默閉嘴。二人一前一後歸入隊列。又一聲鞭響,儀仗緩緩移動,慢慢消失在街角。
丁靈看著足邊木匣,很想給它一腳,總算忍住了。久久拾在手中,是一個出奇精巧的木匣子,朱漆鏤空雕花,小小一枚銀鎖,沒有扣緊。丁靈打開,是一支黃金嵌寶鳳凰簪,鳳凰尾翼羽扇一般鋪展開,每一尾都鑲嵌點翠,金翠交映,照得人眼花繚亂。
丁靈隨手把簪子擲回去,盒蓋「啪」一聲掩上,想扔,終於沒敢,便拿回去。越想越不甘心,回阮無病屋子裡翻江倒海找半日——居然一個字都沒留。
丁靈越發氣得頭昏。眼下留在別院全無意趣,便也打馬回城。彩椒在門上接了,「姑娘可算回來了。」
丁靈往裡走,「你妹妹如何?」
「挺好……就是——」
「這事總要有個法子。」丁靈便道,「在前帶路,我去看你妹妹。」
彩繡情況不同,安排在極僻靜的偏院,只她一人居住。彩椒進門便叫,「姑娘來了。」
門帘從里掀開,女子低頭出來,走到丁靈跟前行禮,「給姑娘請安。」女子云鬢鴉發,面貌皎潔,穿著灰撲撲的家常襖子,反倒襯得清水芙蓉,美貌動人。
腹部微微隆起,已是顯懷了。
丁靈連忙拉她起來,「冷,裡頭說話。」又向彩椒道,「你在外頭守著。」
彩椒一滯,想反抗沒敢,眼睜睜看著自家姑娘拉著自家妹妹進去。
丁靈走進去,往當間椅上坐下,開門見山道,「你姐姐我留在外頭了,你給我句實話,這個孩子你想不想要?」
彩繡一直垂著頭,聞言驚慌失措,「姑娘?」
「不用怕。」丁靈道,「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今日出你口入我耳,若叫第三個人知道,我必不得好死。」
彩繡撲身要跪,丁靈皺眉,「別亂動,此時動了胎氣,必是一屍兩命。」
彩繡僵住,只能站著,泫然欲泣的模樣。
「你要哭我便走了。」丁靈今日情緒極其不佳,說話便不好聽,「孩子到這個月份,不生已是很難,這你應該知道。你想生便給我句話,不要讓你姐姐操心。若不想生——」她說到這裡便停住。
彩繡眼淚到了眶子裡,被丁靈生生逼回去,驚恐萬分看著她。
「若不想生,你同我回京。」丁靈道,「我聽說內宮監有法子,我尋個門路,讓內宮監幫你了結。」
彩繡顫聲道,「過內宮監……奴婢這一輩子便毀了。」
「你知道他們的法子?」
彩繡默默點頭。
果然妓院游醫見多識廣,居然叫他猜對——丁靈點頭,「我懂了,這個孩子你打從開始就是想要的。」
彩繡不吭聲,半日點一下頭。
「你同姓趙的——」丁靈說一半又住口,「罷了。你還想回宮嗎?」
彩繡搖頭。
「那你安心住下。」丁靈站起來,「過兩日我給你報一個暴病身亡,從此世上便沒有彩繡這個人,等孩子生下來,你帶著他隱居避世吧。」
「姑娘——」
丁靈已經走到門口,回頭便見彩繡捧著那隻朱漆匣子。彩繡捧著上前,「姑娘落了東西。」
丁靈原本就看那玩藝生氣,想著彩繡年紀輕輕便要在古代做未婚單親媽媽,便道,「給你了,算我給你和孩子的見面禮吧。」便掀簾走了。
彩椒迎上,「姑娘?」
「這個月份的孩子動不得,一動便是一屍兩命。」丁靈嚇唬她,「你妹妹也回不得宮,明日報個暴病身亡,從此就在南并州過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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