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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拳拳到肉, 毆打聲被拋諸腦後,有賀為謙墊後,賀為聿得以順利地走進靈堂, 此時已經是傍晚, 視線朦朦朧朧地不甚清晰, 旁邊擺滿賓客送的花圈,正中央是一副棺槨。
牆壁上掛著一副遺像,應該是從哪張照片裡截的, 談畫下巴微抬, 滿目驕矜,狐狸眼全是天之驕女的傲氣凜然, 仿佛下一秒就要說話。
他能想像到她眉飛色舞、得理不饒人的樣子,怎麼都不敢和棺材裡躺著的人聯繫起來,更不願低頭去看。
好似這樣,他就能自我欺騙,談畫尚且安穩地活著。
賀為聿像所有前來弔唁的人一樣, 一身黑色西服,胸口別著白菊, 神色莊嚴肅穆, 目光所及皆是黑白, 她那樣一個明媚的人,是一副色彩斑斕的畫卷,不該被嵌在黑白照片裡,更不該待在這冷冰冰的靈堂。
每每思及此,賀為聿對自己和賀為謙的恨意, 就更深一分。
喉嚨處湧上腥甜,賀為聿不願髒了她的地方, 將血腥味一併吞咽,人被抽乾力氣,一條腿的膝蓋一彎,發出「咚」的一聲,他單膝跪地,再抬頭眼眶通紅,布滿紅血絲。
靈堂內此時只有他一個人,他終於可以安靜地和她待會,想開口,卻像失了聲一般,良久才出聲,扯不動嘴角,也就放棄了,「談畫,要不你看看我吧。」
「我比賀為謙好攻略多了,真的,只要你開口,對我勾勾手指頭,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你別不說話……」
賀為聿對著一個逝去的人,第一次傾訴未曾被旁人察覺的愛意,曾經淡漠得如同高山白雪,如今像丟了魂,比起求而不得,更讓人痛苦的是,上天入地,都沒了再見面的可能。
他忽覺腹痛難忍,疼得彎下了腰,額頭上冷汗涔涔,一兩滴水珠砸在地上,說不清是汗,還是淚。
「如果是我,一切都會不一樣的。」
這是在回答談畫留下的遺言,可惜除了外頭越刮越烈的風,滿室寂靜,無人作答。
「滾出去。」
門口是唯一的光源,賀為聿循聲望去,被刺得眯了眯眼,手撐著地,緩慢地站起,鄒嘉逸站在那裡,背著光,滔天的怒意,幾乎要將人淹沒。
全身上下濕透,頭髮往後梳,還淌著水,五官和眼神極具攻擊性,衣物下是結實的肌肉,有飽滿的性張力,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獵豹。
如果說鄒嘉逸在外公和表妹面前還有柔和的一面,那麼隨著談畫的離世,想到在醫院的外公,他最後一點殘存的柔情被悉數抹去,血順著他的手一滴一滴落下,他參軍入伍,在部隊裡待過,這點小傷算不了什麼。
「你是……賀為聿?」
鄒嘉逸對他沒什麼印象,但剛才對著賀為謙那張臉揍了許多下,很容易聯想起來,他還沒打夠,又一個送上門來的。
看到他唇瓣上的血絲,和這一身端正的打扮,鄒嘉逸還是放下了拳頭,比起酒氣熏天的賀為謙,賀為聿看著要順眼許多。
「你來幹什麼?來看看我們過得有多慘?」
鄒嘉逸上前與他並排站立,談畫是在他懷裡咽氣的,沒能等到醫院,她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了,溫度漸漸流失,逐漸變得冰冷,他猛地暴起,攥住賀為聿的衣領,
「鄒家到底跟你們賀家有什麼仇,你們要這麼害我們?是外公不該救你們老爺子,該讓你們賀家斷子絕孫,還是畫畫不該喜歡賀為謙,最後落得一個被氣死的下場?」
「這門婚事是你們求來的,她才26歲,26歲,你們拿什麼賠,啊?」
鄒嘉逸說得聲嘶力竭,惱恨怎麼那天就沒攔住賀為謙,被談畫給瞧見了,當天的保鏢全部被辭退,可那又有什麼用,外公大壽這天唯一的小外孫女遭遇意外,當即就氣急攻心進了醫院,到現在都沒醒過來。
一夜之間,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喜事變喪事,鄒嘉逸想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他們家一輩子與人為善,怎麼就會不得善終。
「抱歉。」
「你走吧。」鄒嘉逸明白從賀為聿這要不到答案,他鬆開了他,又看向那副遺像,願意放他一馬,不想擾了這裡的清淨。
「鄒老先生還好嗎?」
「能有多好?」
失去了談畫,能有多好?
更何況外公不知道畫畫沒搶救成功,鄒嘉逸盼著他醒過來,又不知道該怎麼交代,他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想瞞住也不可能,擺在他面前的,是無解的難題。
「我不會放過賀為謙的,你們最好有這個心理準備,下去陪畫畫,他還不配,但只要我有一口氣,我就不會讓他好過。」
「我知道了。」多說無益,賀為聿走之前再貪戀地看了一眼談畫,將她的音容笑貌刻在腦海里。
賀為謙躺在水泥地上,雨水混著血肆意沖刷,在他身下擴散開來,肉眼可見有許多傷口,氣息微弱,卻在他經過的時候,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你怎麼來了?」自出事起,賀為謙沒回過家,他想當然地以為是賀家派賀為聿來的,沒多久糾結這個,「你見到畫畫了嗎?你告訴我,她沒死對不對?」
「這是他們演的一齣戲,故意懲罰我的,想測試我對談畫是不是真的沒有感情,你去告訴他們,我知道錯了,我喜歡她,我愛她,是我發現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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