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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看他,堅信這人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睜眼說瞎話。
當然,他更不會在這時候睡回籠覺。
他只是覺得詫異,就算對方滿嘴跑山驢,自己被他摟進懷裡時,竟然全無察覺。他的警覺,在這人面前都散光了嗎?
司慎言見他不說話,腆著臉又找補一句:「太瘦,抱著硌得慌。」
紀滿月終於忍不了了,竄起來癟著嘴翻白他,心道:好一個頂著冰塊臉的流氓。尊主,再這麼下去,你人設要崩沒了。
小茅屋的門被推開,恍如開啟了魔幻世界的大門。
一縷天光,衝破薄雲和淅淅瀝瀝的小雨,掃撒在被風雨沖刷了整夜的油菜花海上。空氣里泥土氣、雨氣、花香氣,雜糅成雨後的清新,讓人心肺暢潤。
司慎言滅了碳火,在草榻上留下碎銀子,拎起衣服走到門邊,與滿月並肩而立:「你看,那邊有彩虹。」
紀滿月尋著他的指尖去望,確實見到虛幻的七彩斑斕。
美得不真實。
司慎言打了聲呼哨,油菜花叢里,突然躋身出現十餘名身穿蓑衣的武士,為首那人抱拳行禮:「尊主恕罪,紫元遲來。」
作者有話說:
司慎言:真的是你自己蹭過來的,我發誓。
紀滿月:……
第31章 心疼了嗎
紫元遲來, 是因為也在半路遇襲,被拌住了。
其實昨日,司慎言與紀滿月逃離官道之後, 他便帶人趕到了, 還為二人阻擊了殺手。
可後來, 雨太大, 地上的足跡眨眼的功夫就被衝掉,紀滿月輕功又太過高明, 是以天快亮了,他才帶人尋到這處茅草小屋。
那時外面方才雲收雨歇,滿月睡得正熟, 司慎言便讓紫元在茅屋周圍戒備護衛著。
「尋到幕後是誰了嗎?」司慎言問道。
紫元道:「阻擊屬下的是燈不歸,向尊主和公子下手的是濁酒紅, 幕後之人尚未尋到。」
「那二人呢?」
「趁亂逃了。」
司慎言沉吟,對方知道紫元的存在……一切看上去都像是鍾岳仙這個曾經的自己人所為。
但又沒有切實的證據。
幾人各有所思的沒說話。
紫元目光忽然落在司慎言頸側的……不知道是什麼上。
紅中帶紫, 紫得甚至有點發黑。好像是一片細細密密的毛細出血點。
這是怎麼了?中毒了?看臉色無礙……
被咬了?這得是多毒的蟲子……
他到底年紀小,再怎麼跟主子似的素著臉、惜字如金, 在信任的人面前,還是繃不住事兒, 開口問道:「尊主, 你……脖子……」他說著, 指了指那片發紅的位置。
司慎言:「嗯……」
他沒答,看紀滿月。
你這表情就很不對!
「紫元小兄弟。」滿月截住話頭兒。
紫元行禮:「公子直呼小人紫元就是了。」
「在下與尊主的現狀,除了眼前諸位弟兄,還有何人悉知嗎?」
紫元道:「尚且沒有, 小人正準備向三堂主傳書報信。」
滿月道:「等片刻再報。」
司慎言隱約猜到他想將計就計, 但又沒捋清他到底想做什麼。見他轉還回茅屋裡, 在那門將關未關時,跟著他躋身進屋。
紀滿月已經鬆開外袍,拉低領口,摸出三根金針分別在自己胸前膻中、璇璣,和手腕的神門下針。接著,將暴露在皮膚外的針尾用內力捻斷,扔在一旁。
然後自顧自整理好衣裳。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司慎言來不及阻止,他就已經完活兒了。
「你要幹什麼!」司慎言拉過滿月手腕,見他白皙的腕子上,金針已經埋進肉里,只隱約見一個細小的紅點,起針都不好起。
紀滿月滿不在乎的收回手:「做戲做全套,屬下這副病病歪歪的身子,要物盡其用才對……」
既然有人想我死,就讓他們以為快得逞了。
他說著話,唇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散下去。
司慎言扶他:「趕快把針起了!」
紀滿月那雙柔和的眸子裡,泛著狡黠,瞥了司慎言一眼,竟然帶出點難以言喻的情來,他突然貼到司慎言身前,呢喃般地問:「……心疼了?」
這些傷痛不會跟紀滿月一輩子,但這並不代表他現在承受的痛無感。
「對,我心疼,」司慎言一把摟住紀滿月的後腰,把他貼在自己胸前,看著他的眼睛,命令似的道,「把針起了。」
想也知道,這作貨不可能聽他的。
而且,這貨還看出來,司慎言這人非常的吃軟不吃硬。
先斬後奏,他會著急,在他著急上火之前,得給他揉揉。
滿月沒躲,就以這麼一個曖昧又魅惑的姿勢,把埋了針的手腕輕輕地搭在司慎言肩頭,讓人生出種錯覺——他要去摟司慎言後頸,懶散又放鬆。
他向後仰著,把半副身子的重量,壓在司慎言的掌心,散漫道:「那尊主就順了屬下的意吧,現在這種方式,傷害最低,你我配合,兩相不吃虧。」
他要救張曉,需得儘快幫司慎言料理了閣中的事務,回到豐年身邊,才有線索與希望。
司慎言皺著眉頭看近在咫尺的人,剛才沒捋清的,他這時全明白了。
在工作中,司慎言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