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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揚只是沉默不語,李南淮便繼續道:「今日朕與你說的這些,將會是朝中大臣口中的說辭,他們手裡拿著北明的律法。」

  「那陛下便按照律法處置了臣。」

  「但是朕才是皇帝,朕說的話才是真正的律法。若朕一力保你,誰能動得了你?」

  第116章

  殿外檐上掛著的燈籠在輕風中搖晃, 天氣漸漸涼了,秋日將近。

  衛揚從前追隨李南淮,始終記得自己在被滅門之後他如何一力護著他, 以至於被裴錢恨上。那時候他們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場大火,一場追殺,謝熠秋被李南淮護送著回到皇宮, 即了皇位;衛揚被找回來的時候走投無路,唯有死路,但他還是被新帝和李南淮這位新臣保了下來, 送去了南海。

  人人都說, 李南淮少年英姿, 極力護主, 是北明良臣。而李南淮又是青甘王世子,背後是強大的青甘, 這天下有他和受忠帝便稱得上太平。

  所以衛揚對他的敬自少年時便有, 敬他忠勇, 敬他果敢, 敬他是個俊才。李南淮讓他做什麼, 自然是有道理的, 他不會有半分懷疑。他也知道李南淮早些時候與謝熠秋生出了嫌隙,卻沒想到是足以令面前之人篡位的嫌隙。篡位也罷, 可受忠帝死在了李南淮親手布置的牢籠里,於是他心中的愧疚遍及了整個身體。

  在他助李南淮登上皇位之後, 李南淮並未放他回靖雲港, 反而讓他在帝京當起了閒職, 要留他在帝京娶妻生子, 要找機會給他加官進爵,讓他在帝京一生榮華富貴。

  在帝京做個大將軍該多好,何必苦守邊境?李南淮守過臨牧,知道守邊的滋味,那不是一個好歸宿。

  衛揚是帝京里的兒子,本該是富家貴公子,一生衣食無憂。

  衛揚將茶水飲下,主動給李南淮倒了茶。

  他何嘗不知道,李南淮忌憚南海的勢力,昭家在那邊守的是北明的海域,曾拿下過倭賊,勢力足以割據一方。且昭家那個兒子昭楚些雖為靖雲軍的副將,卻忠烈驍勇,能夠獨自帶兵。若南海有兩個如此才情的將軍,一個昭楚些,一個衛揚,那將是李南淮難以制衡的地方。

  北明只有這兩個水上雄獅,帝京必須握住一個才能制衡另一個。

  李南淮要和衛揚如少年時候一樣,已經不可能了。他雖真的有心為了衛揚,卻也實在將衛揚當作了握在手裡的權勢工具。

  衛揚知道,身處帝京,他們會失了少年意氣,藏匿心思,互相算計。所以他也不為自己喊冤了,畢竟面前之人已經不是李玉衡了。

  「臣聽聞魏家一家都被流放了,是因為給陛下出了救臣的主意,不小心觸碰了帝京中小人的利。」衛揚道,「陛下既說自己才是律法,可陛下身在臨牧的時候,如何左右得了帝京?」

  「朕並非必須待在哪裡才左右得了哪裡。」李南淮沉著聲音,「你對朕有了誤會,可朕滿門心思想著你。魏家的事不是你的過錯,也不是朕的過錯,是你口中『小人』的過錯。魏霄不懂收斂鋒芒才招了禍,可朕心中明白他是忠良。只是如今小人當道,其在暗處,你我皆在明處,朕想除掉他,不得不拋出誘餌。」

  那魏家便是誘餌。

  衛揚淡淡一笑,他終於從李南淮口中聽到人是可以做誘餌的,這是帝王的無情。魏家是誘餌,他自己也是誘餌。

  當初他自請前往莽蒙,是想暫時離開帝京這個是非之地。並非是他故意不回來,他在莽蒙遇襲,死了許多兄弟,於是他與顧爾金一同禦敵,結果身陷險境。

  天上的星很亮,夜色寂靜。

  衛揚和李南淮坐到了半夜,然後起身退出去了。

  後半夜李南淮見了王宏,將這些日子帝京發生的事全都聽了一遍。

  王宏已經將假的遺詔送到了聞律手中,聞律並沒有懷疑,於是和謝岫在一條船上了。聞律處置了余苗,流放了魏家,架空了錦衣衛,將整個帝京玩弄股掌。

  李南淮給壺裡換了茶葉,衝上了熱水。「王叔說得對,『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可卻不能真的讓他『興』,讓他知道他手裡握著的東西很多,讓他不知道,他手裡的這些東西都是沒用的。」

  王宏道:「陛下只管狠心去做,奸人若除,陛下捨棄的棋子都是能再拿回來的。」

  李南淮信了王宏的話,他是做帝王的,要的就是一顆毒辣的心。曾經的謝熠秋也是毒辣的,能捨棄他,他自然也需得毒辣。但他深知自己與謝熠秋不同,謝熠秋沒有人性,他有人性。他雖利用自己自小的好友,但他沒忘記他們的情誼。且他是皇帝,利用臣子而已。

  他在這些想法中說服了自己,但忽然覺得心口一疼,那蠱毒的感覺又來了。

  王宏急忙上去扶著,他便將王宏趕了出去,獨自在殿中抓撓著自己,最後忍無可忍,直接拔刀給了自己一刀。

  第二日晨起,他賜死了皇宮中一些當初北蠻進獻的女人。他不想看見有關北蠻的任何東西。

  後來一連幾日,李南淮身子都不爽,在早朝上也能看出來面色不好。朝臣問過太醫,太醫只說他是在臨牧那種苦地方待久了,養上個把月便能好。

  同樣有個人也在那裡熬壞了身子,是靖雲侯衛揚。他如李南淮說的那樣遭到了朝臣的彈劾,說他私自出兵,觸犯了北明的律法,還害得陛下龍體欠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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