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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尊,但為了湊給江潮的醫藥費,他能沖自己最想成為的那類體面人跪下,求他們借自己點錢。」

  「他愛江潮抽菸仰頭吐氣時的喉結,愛他打工時不小心留下的每一道傷痕,愛他低著聲音叫自己『魚兒』。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愛他是江潮,不是什麼所謂的償還和感激。」

  鄒渚清提高了聲音,指了指他手裡的劇本。

  「劇本是我寫出來的。你以為你能比我更清楚陳嶼是什麼樣的人嗎?」

  鄭嘉深呼吸,壓抑住自己無端的情緒:「那好,我們就來看你寫的劇本。」

  鄭嘉的手拂過一行行陳嶼的獨白。

  「『江潮是北域最冷的海。我是海上萬千不動島嶼中的其中一座。」

  「『但倘若他的波濤蕩漾去了遠方,我會隨著他流浪。』」

  他指尖輕動,劃到下一頁。

  「『江潮總說我們要走出去,哪怕他做不到,也要送我離開。離開這個落後、狹小、又令人生厭的地方。」

  「』但其實在乎這個地方如何的人只有他,我無論在哪裡,都不可能真正找到歸屬。『」

  「』我也不需要歸屬。我只想留在他的身邊。『」

  鄒渚清筆下的剖白,被鄭嘉一句句念出。

  鄭嘉的聲音不知什麼時候悄然變了。

  「』十四歲以前他是我仇人家的孩子,十四歲後他成了我哥。十七歲前他是我哥,十七歲後他成了我做夢也在肖想的人。『」

  「』十八歲我將自己獻給他,他沒說愛我。『」

  「』二十五歲他結了婚,他站在我想看的海前,跟我說再也不見。那天晚霞美,他的笑也好看。可我既沒看晚霞,也沒看他那雙抖的厲害的手。」

  「』二十八歲我站在他墓前……『」

  鄭嘉的話戛然而止。

  他張了張口想要接著讀,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

  鄒渚清嘆了口氣,站起身走了上前,將鄭嘉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淚從鄭嘉呆滯的雙眼裡滑到臉頰,最終落到鄒渚清的肩頸。

  「他死了……」

  「我哥沒了。」

  「能不能把他還給我,我想對他說愛他。」

  鄒渚清輕拍鄭嘉的背,他沉下聲:「你演的很好,鄭嘉。」

  鄭嘉沒回話,只是楞楞地看著門外。

  院子裡,單俊哲從對面屋子裡走出來,注意到他們這屋的動靜,走過來扶著門框探了個頭。

  「這是怎麼了?」他問道。

  鄒渚清扭頭沖他比了個噓的手勢,鄭嘉則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

  片刻後,鄭嘉嗓音沙啞道。

  「鄒老師,我不想再學了。」單俊哲這幾天總覺得鄭嘉不太對勁。

  首先是鄭嘉突飛猛進的演技,他像是忽然找到了竅門,和自己對戲時甚至都要壓過自己,經常性被孫可叫停,讓他收一點感覺。

  其次是鄭嘉下了戲有些奇怪的狀態。

  他總是會看單俊哲,等單俊哲扭頭看向他,他也不躲,直視著單俊哲笑一下,然後移開目光。

  單俊哲百思不得其解,是他長得比較好笑?

  他想起一個多星期前,鄒渚清走時跟他說的話,說讓他多關注鄭嘉的情況,覺得不對時給他打電話。

  單俊哲確信「不對」的情況確實到了。

  有些時候他能從鄭嘉的眼神中感覺出來,他在透過自己看另一個人。

  他按著鄒渚清留給他的聯繫方式,撥了過去。

  電話那邊,周弒青一手搭在沙發背上,另一隻手拿著電子書一頁一頁看,鄒渚清則靠在他搭在沙發上的手臂上,剝著橘子。

  周弒青幾天前出了院,本來打算立刻跑去公司開始籌備拍攝,被鄒渚清狠狠按住,便要他在家呆三天養好元氣,索性再擺爛三天,陪鄒渚清在家吃喝玩兒樂。

  他正看著書,鄒渚清放在他身側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扭頭拿起,劃開了屏幕。

  「誰啊?」鄒渚清不甚在意道。

  「沒備註。」周弒青道。

  他乾脆直接點了接聽鍵,把電話放在了鄒渚清耳邊。

  鄒渚清樂得只出個耳朵的力,對電話道:「餵?」

  電話那邊,單俊哲說明了鄭嘉的情況。

  鄒渚清一邊聽著,神色不自覺嚴峻了起來。

  「你等一下。」他對單俊哲道,然後拿開電話,看向周弒青。

  「怎麼了?」周弒青問。

  「那邊開拍,鄭嘉有點出不來了。單俊哲來問我怎麼辦。」

  周弒青想了想,道:「我跟他說。」

  鄒渚清點了點頭,沖電話那邊單俊哲交代了聲,周弒青便拿起手機放到自己耳邊。

  如果說有誰對入了戲太深的演員有經驗,那非周弒青莫屬。

  他一把「鑰匙」可不是白當的,哪怕鄒渚清以為自己是頭豬,周弒青也能把他拽回來。

  當然鄒渚清還沒完蛋到這種地步就是了。

  鄒渚清看著周弒青和單俊哲認真講怎麼演能帶鄭嘉出戲,想到周弒青正在籌備的那部沒有劇本的戲。

  沒有劇本,就意味著沒有一個已呈現的需要鄒渚清進入的角色。

  鄒渚清有些好奇,到那時,自己將如何呈現和詮釋角色?

  一旁的周弒青已經和單俊哲交代完,掛斷了電話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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