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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喻晗突然有了個猜想: 「怎麼預約?」

  「需要這邊登記。」

  「好的,只有一個心理醫生嗎?」

  「是的。」

  喻晗在預約表上一筆一划地寫下自己的名字,還有手機號碼。他故意往前翻了幾頁,卻沒看到預想中的名字。

  也許是他想多了。

  他回到一樓閒逛起來,這裡的信紙款式很多,花里胡哨的明信片琳琅滿目,但賀平秋卻選了最簡樸的信紙與信封。

  這些人寫完信後,會將其密封進信封里,再交給店員,後者會放到收銀台後面的抽屜里。

  那一整面牆都是抽屜。

  也許賀平秋寫給他的就靜靜等待在這某個暗無天日的抽屜里。

  有一瞬間,他衝動地想去跟店員說,那裡面有一封信是寄給我的,我想提前拿出來。

  可理智制止了他的衝動。

  身後有人問: 「先生,您剛剛是預約了我們二樓的心理諮詢嗎?」

  喻晗回頭,說是。

  「我們朝醫生剛好現在空閒,沒有預約病人,可以給您插個隊,您看有時間嗎?」

  喻晗覺得微妙: 「這種事經常發生嗎?」

  他剛剛看預約表上的名單已經排到了三個月後,這醫生應該是有點名氣的。

  「很少發生。」店員委婉道, 「朝醫生很忙的,一般沒有預約不見人,所以您真的很幸運。」

  喻晗輕輕吐出一口氣,走進了二樓的心理諮詢室。

  這個房間不大,臨巷,眺望能看到前排房屋外一排梧桐樹,風景很好,也很隱秘。

  朝醫生是個看起來年近五十的中年醫生,長得很和氣,一眼看去很容易叫人心生親近。

  「是什麼讓你今天來到這裡的呢?」

  喻晗在沙發上坐下,看了會兒窗外才說: 「家裡有輛車在這裡停了五個月,保安讓我來繳費,我就來了,然後發現了這裡。」

  這個回答顯然讓醫生有些意外。

  「這是你發現郵局的原因,但預約我的原因呢?」

  這次喻晗安靜得更久了,久得都感覺不到他的呼吸。

  他緩緩道: 「最近,我的胃和心臟總是疼。」

  醫生問: 「多久了?」

  喻晗說: 「胃疼五個月了,心臟疼了大概兩個月吧。」

  醫生: 「有去醫院拍過片子嗎?」

  喻晗沒有直接回答,他低下頭,過了會兒才抬起: 「手和腿也會時不時地發麻,有時候如果早上起猛了,我的右腿還會失去知覺,直接摔跪在地上。」

  醫生示意他繼續說。

  喻晗捋起褲腿,將淤青的膝蓋展示給醫生看: 「然後就會像這樣。」

  「失去知覺是指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嗯,整條腿都不會痛,怎麼掐都沒有感覺,也沒法走路,輕飄飄的就像它不存在了一樣。」

  「一般需要多久緩過來?」

  喻晗回答: 「有時候兩分鐘,有時候要半小時。」

  醫生眉頭微蹙,想了想道: 「你去醫院檢查過嗎,比如神經方面有沒有出問題?腿部最近有沒有受到什麼創傷?」

  「沒有。」喻晗緩緩道: 「不過我愛人的右腿截肢了。」

  「……」

  看著沉默的醫生,喻晗有點像被賀平秋附體了,神經質地窮追不捨道: 「您怎麼不問我愛人怎麼了?」

  「……你愛人怎麼了?」

  「他七年前出了車禍不得已才截肢,每天晚上都覺得截掉的那部分在疼。」

  「幻肢痛也許會伴隨人一輩子。」

  喻晗嗯了聲: 「不過他最近不用疼了。」

  朝醫生: 「……為什麼?」

  喻晗說: 「因為他死了。」

  朝醫生呼吸一滯。

  「他死以後,每個月都給我寄一封信,好像就是從樓下寄出的。」喻晗抬眸,直視對方的眼睛: 「醫生,您見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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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六封信

  喻晗自認不算什麼幸運兒,不至於隨便一個預約就能得到插隊的榮幸。

  這種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這醫生在某人某處聽說過他的名字,所以看到他的預約才破例。

  對於這句「你見過他嗎」,朝幸業沒有直接回答。

  他起身去到咖啡機前擺弄起來,喻晗也沒催促,站起身走到窗邊,安靜地看著窗外風景。

  朝幸業說: 「我沖咖啡的技術很將就。」

  喻晗聽到一陣短促的水流聲,應該是熱水沖泡咖啡粉的聲音。

  「但他說,如果我們有機會見面,就替他沖一杯咖啡給你。」

  「……」

  喻晗一顫,平靜的表情終於露出一絲裂痕,指尖抖得不像話。

  泡杯咖啡做什麼?

  以為就像過去無數次吵架冷戰後一樣,泡杯咖啡就能求和,得到原諒嗎?

  可原諒的前提是錯誤可以挽回,而這次無法挽回。

  喻晗原諒不了。

  永遠原諒不了。

  他盡力調整呼吸,盯著窗外枝頭上的鳥雀看了很久之後才轉身。

  他坐回沙發上,無視了桌上的咖啡: 「他在您這治療了多久?」

  朝幸業說: 「不久,七天,連續七天。」

  喻晗: 「是從11月7號開始?」

  朝幸業: 「是。」

  喻晗深深地抽了口氣,仰著頭說: 「那您這業務能力不太行啊,他連續來了七天,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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