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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看起來與自己處在對立面的紀燕然,到底是敵是友?怎麼又想殺自己,又想救自己。曲有意實在琢磨不清。
「不要感激我,我最痛恨的就是別人感激。人的感激,不值一提。」紀燕然補充了一句,塔頂驟風習習來,紅衣兩袖隨風獵獵翻飛。
「司玉,又或者是弒玉,」曲有意眼底陰鬱,她握緊劍柄,「你為什麼一直隱瞞到現在?你明知道我會查你。」
「既然已經敗露了,那我就必須給你講個故事了,」紀燕然聽著京畿大道下戲台上花旦與小生唱著《女駙馬》,台下叫好聲不迭,紀燕然的眼中悲意流轉,又欸乃一聲,「或許,你聽過什麼是『千人斬』嗎?」
……
第33章 何以解
曲有意當然知道千人斬。
而且當年選中千人斬的本應該是曲有意, 不應是紀燕然的。
曲有意有些遲疑不決,她上下打量著紀燕然說道:
「我總感覺你很像我一個故人,嗯……許是我認錯了。」
「哦?這我倒是有點好奇了。」紀燕然挑起眉,饒有興趣地回答。
她倒要看看, 究竟是什麼故人, 讓曲有意這麼牽腸掛肚。
記憶回溯十年前, 紀燕然這個名字, 是紀燕然遇見曲有意後起的, 她的本名叫玉。
沒有姓氏,是因為紀燕然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當年自己的娘是因是醉花陰的歌姬,因被賊人陷害又被戳瞎了眼, 衙門的人讓那賊人贖了歌姬身,此事才算終了。
與曲有意的商賈之女的出身有所不同, 紀燕然從小便是失怙, 自幼與口不能言的母親相依為命。
紀燕然每日清晨便必須推車前往京畿售賣熟梨糕,曲有習劍完便去買熟梨糕, 久而久之兩人也就相互熟識了。
偶爾曲有意買完幾塊熟梨糕後,便多給她兩隻舶來品手套, 又或者自家不用的保暖衣物,紀燕然自幼感激曲有意。
久而久之, 那種感激也變成了羨煞。
紀燕然和曲有意一樣, 也希望像是江湖兒女共同練劍, 而曲有意的家中可以聘請江湖最好的劍師, 紀燕然只能靠著市井小販手中的一個銅板五本話本的武術招式,揮著乾枯的柳枝比劃著名不成體統的招式, 可笑至極。
她們,殊途卻不同歸。
某日日暮時分, 曲有意拿著簡陋的竹笛吹奏著一首小曲,曲調宛轉悠揚、如泣如訴,紀燕然聽著聽著便入了迷。
「曲姐姐,這是什麼曲子,真的好好聽。」
「此曲名為《何解》。」
曲有意低頭看向紀燕然,那雙天真無邪的眼不染一絲塵穢,沒有官場的爾虞我詐,沒有商賈的你爭我斗,沒有無限心機。曲有意微微一笑,手撫過她的頭頂。
紀燕然歪著頭:「何……解?」
「人生八苦,世道無常,紅塵無解。」曲有意溫柔地回答道。
八苦是哪八苦?世道是什麼?紅塵為何物?
紀燕然不解其意,恰逢遠方喧鬧,她便斷絕了思緒指著人群擁擠之地:
「曲小姐,那是什麼呀。」
「喏,我去看看。」
曲有然走近了一些,正巧看見村外張榜聘嵐太后的侍人,月宮份為二十兩銀子。
等等……二十兩?!
那如果自己不出一個月就可以集到治療母親的眼睛的銀子!紀燕然眼前一亮,但又想到自己無甚才能,去了也是白去。
「秀女入宮也不過是每月三兩的俸祿,嵐太后居然用二十兩俸祿聘!居然還徵用一千個人,男女婦孺老少不限。」
公榜前人頭攢動,不少人因這二十兩的俸祿驚呼不已,許多年輕壯力紛紛躍躍欲試,畢竟這個地帶村落常年饑荒,糧食供應不上,還要應付上邊賦稅,很多人家入不敷出,若是得到這每月的二十兩銀子,豈不是一切都可以解決了。
曲有意看到公榜心血來潮,畢竟她早年跟隨幾位劍師一同習劍,她自認自己靈根極佳,於是也前往了慈寧宮去應試,也想以後大展身手,懲惡揚善。
曲有意前幾日結識了一個單名為玉的少女,長得瘦瘦小小,卻生的十分伶俐,而且玉也想讓自己教她習劍,她想若是自己能參與應試,每個月撥取十兩銀子給那女孩的母親治療眼盲,也不失為一種善舉。
在應試的那一天她也覺得一切如常,無非是耍耍刀、再到主考那裡幾張試卷,但是她卻沒想到的是這個看似具有誘|惑力的應試卻是暗藏殺機。
之沒想到她的商賈老爹在場外一見到曲有意,便將她拉到巷子口,滿額頭的大汗。那商賈老爹連額頭的汗津都沒有擦,趕緊抓住了曲有意的手,大氣都沒能喘完,急匆匆地迭問:
「阿意,快,快!你現在還能棄考嗎?就是那個……嵐太后——」
曲有意頓覺奇怪,一時間不明所以,手中的聘書:「爹爹,這是為何?嵐太后還讚嘆我根骨極佳,明明就是很賞識我啊。」
見到女兒如此不靈通,曲琳琅一拍大腿,雙眼通紅地說:
「這可是千人斬!千人斬啊,最後活下來的只有十幾個,你去了難道不是死路一條嗎?好了,沒時間跟你解釋了,你先回去,我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