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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就是花顏小時候魂牽夢縈的地方嗎?

  花顏牽強笑了一笑,試探著問道:「那你……想家嗎?」

  想想小白有漠北的家可念,而大雁城明明是自己的家鄉,卻總是很陌生,自己卻仿佛是囚困於桎梏囹圄的鶯鳥,逃不出這方寸之地。

  蕭景千雙眸一黯,垂頭喪氣的坐在花顏身旁,將手中的柳條隨手扔掉,蝴蝶翩然散去,蕭景千噯氣一聲,委屈地說:

  「想。」

  她也很想漠北的老爹,想老棠哥哥,想自己已故的娘親。

  花顏從懷中掏出一串紅繩,輕輕的給蕭景千別在手腕環上,仔細將盤扣扣好。

  蕭景千一怔,甚是不解其意。

  花顏細心系好,緩緩說道:「這是晏三娘給我的,說是系上這串紅繩這個夢裡就會有親人託夢。也可以保一方的平安。」

  「那一定很貴重吧。」蕭景千支頤托腮。

  「嗯,其實……不貴重的。」

  花顏搖了搖頭,苦苦一笑:

  「人啊,總是會分別的。驛寄梅花,魚傳尺素你我之間恐是不能。恕我筆拙無法讓你見字如晤了,那便見物如我吧。願你日後看見它就可以想起我。」

  蕭景千怔怔的看著花顏,一直還不知道她話里是到底有何種深意。

  花顏心緒恍惚,忽然呼喚:「小白,小白——」

  蕭景千有些疑惑地回答著:「誒,我在。」

  聽到她的話語,花顏啜泣起來:「小白,你可……千萬不要忘了我。」

  微風習習,恰有一片淡紫的木蘭花瓣落入清池之中,兩條錦鯉驚惶游離,蕭景千輕輕撫過花顏飄揚的髮絲,溫柔地回應道:

  「我怎麼會忘了花顏呢?畢竟別離在所難免啊。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你們文縐縐說的所謂天圓地方的語句,就是兜兜轉轉最終還會遇見你啊。」

  聞言,花顏瞑眸輕笑:「但願如此。」

  忽然聽得號角聲,花顏環顧四周,不由得警惕了一些:

  「小白,你聽這是什麼聲音?」

  蕭景千側耳細聽:「啊?這是……號角聲?」

  未等蕭景千反應,花顏急忙拽起蕭景千的手,一路狂奔。

  「花顏。」蕭景千喚道。

  花顏未應。

  「花顏!花顏!你聽得到嗎?」蕭景千蹙眉。

  花顏仿佛沒有聽見一般,固執的向前奔跑著。

  蒼穹忽然蒙住了一層宛若潑墨的烏雲,清池的游鯉已徹息,此地驟然起風,天地之間籠罩了不安的氣氛。

  「花顏你這是怎麼了?」

  蕭景千試探著問,未走幾步,腿部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她趔趄幾步,終究還是脫了手。

  花顏喘息未定,忽然想起蕭景千腿部的傷,咬了咬牙,忽然瞥到身旁的竹林。

  「來不及解釋了!快跑。」

  蕭景千搖頭。

  花顏咬咬牙,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攬起蕭景千的小腿,橫空費力抱起。

  花顏看著震驚的蕭景千勉強擠出一抹微笑:

  「倒是清瘦。」

  可是蕭景千怎麼看不出花顏在強撐?

  蕭景千無奈道:「花顏,我骨頭架子再輕也是個累贅。你是千金小姐比我重要,不要管我先跑就好。我會一點武功,還能對付對付他們。」

  「他們可不管誰是千金,」花顏回頭與蕭景千對視一眼,「小白姐姐你再忍一忍。你我都要逃出生天。」

  蕭景千心中一陣愧疚,任由著花顏帶著自己自林中瘋跑。

  「他們來了。」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是夕陽尚過際,花顏抬頭望向烏雲密布的天空發出一聲太息。

  蕭景千疑惑不解:「『他們』是誰?」

  莫非……是與那馬車夫一夥兒的人?

  花顏解釋道:「抓我們的人是朝廷的叛-黨賊子,當今聖上昏庸無道,二王爺權傾朝野,聖上是用明月樓來壓制,勉強止息王爺那邊,卻難能制止暗潮的洶湧。我猜想抓我的人也是王爺那邊的人,應該是跟蹤了許久。」

  「你又沒有犯事,他們為什麼抓你?」

  花顏眉睫輕顫,她低下頭去,輕聲說道:

  「世道複雜,人走茶涼。小白還是初涉人世,不懂得爾虞我詐。」

  「說到底,我……也是他們的一顆用完則廢的棋子罷了。」花顏補充道。

  有那麼一瞬間蕭景千覺得,花顏似乎不是豆蔻年華純潔無瑕的少年,她們之間仿佛是隔了一道看不到盡頭的山海,讓蕭景千捉摸不透。

  而這道屏障,卻像是從指尖溜走的沙礫,最初時感覺很美好,而過程卻如蜻蜓掠水般短暫,留住的卻好似漣漪頃刻便消散。

  命運似乎在冥冥之中告知蕭景千——

  她們註定殊途,也註定同歸。

  離別何種滋味?分別何種體驗?在不過十歲的少年眼中,不過是在申時與同伴約了下棋賞中秋月,最後也只剩下閒敲棋子而落燈花的滋味罷了。

  忽然一道寒光矢飛馳而過,蕭景千忽然感覺肩部一涼,酸麻感從骨髓生起。

  一抹飛濺的殷紅,自花顏臉龐擦過。

  賊人怎麼會……怎麼會到的這麼快!

  花顏驚愕的轉過頭去:「小白!」

  她可千萬不要有事!

  沾血的白刃距離蕭景千的脖頸僅僅有不到半寸的距離!空手接下白刃的少年手掌滑落著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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