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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忘憂山宛如空虛的囹圄,世俗困住了本想遊蕩不羈的魂靈。
蕭景千清楚的認識到,花顏的父親肯定說的是她這種天天「遊手好閒」的人。
「好吧,」蕭景千同情的看向花顏,托腮回憶起當初蝴蝶翻飛身側的畫面:「就著那位晏娘子沒來,你現在想看見很多很多的蝴蝶嗎?嘖嘖,那場面真是好看啊。」
花顏不禁誘·惑,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蕭景千蜷起腿,伸起一隻手:「拿張宣紙,半張就行。再來根樹枝。對了,拿當初我摔下來的時候掉的幾根就可以。」
花顏蹙眉:「難道還要用宣紙?」
蕭景千故作神秘的一笑:「這是絕活,一般人都看不到呢。花顏你可是幸運兒。」
花顏照做,遞給她一張宣紙。
蕭景千將其隨意疊了一疊,輕巧一撕,在上面戳了一個小洞。她咬下衣服上的一根長長的細線,三下五除二將細線穿過小紙片與木棍,將其拴在了一起。
花顏捏著那張薄紙,更為疑惑了一些:「這……」
「嘿嘿,好戲在後頭呢,睜大眼睛看好了!」蕭景千指尖刮過花顏的鼻樑。
沒等花顏反應,蕭景千縱身一躍,從石頭跳將下來,一手隨意著揮著那根木條,張牙舞爪的跳躍著,幅度無比誇張,宛如小道士在神壇初次作法,莫名讓人覺得好笑。
半晌也不見蝴蝶飛來,花顏掩面輕笑:「一會兒蝴蝶該被小白姐姐嚇跑了。」
蕭景千鼓足幹勁,興致勃勃的說:「稍等片刻,一會兒就可以看到盛世奇景了!」
花顏依言乖乖站在原地,日高人渴令人昏昏欲睡。
「來了來了!花顏你快看!」蕭景千興奮至極。
花顏猝一睜眼,看到蕭景千在原地打轉,青絲隨風輕柔的帶起,她遊刃有餘的揮舞著木條,五六隻白色的蝴蝶翻飛在她的身邊,隨著她的手而躍動——
她的腿傷未愈,跳起來顯得許些笨拙。
花顏輕輕一笑:「要是這麼快的揮,估計蝴蝶能過勞致死。」
「哎呀,一會兒蝴蝶發現被騙就會自己逃跑的。」
蕭景千用餘光瞥到花顏的笑容,她將那木條塞到花顏的手中,急不可耐的握住她的手掌,輕輕揮起木條。
「對了,就該這樣多笑笑,」蕭景千赧然,「不笑臉就會皺巴巴的,多笑笑才好看啊。」
花顏一怔,額前的碎發輕輕飄起。
蕭景千專注的幫著花顏揮著木條,動作比方才疾風驟雨般的舒緩了許多,更多的蝴蝶飛過花顏的指尖、衣袖,流連過她發梢——
可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花顏的神情。
原來先生講的《踏莎行》中「霧失樓台,月迷津渡」之時,山窮水盡時也會有人也想解救囚籠的鶯鳥。
這是花顏第一次知道——
蝴蝶的薄翼是柔的。
體寒的人被握過的手也會很溫熱。
原來自己也會怦然心動。
第7章 花木雕
蕭景千塞進花顏懷裡一個粗製濫造的木雕。
木雕很醜。從木雕頭上的木簪可以很勉強能看出這雕的大抵是個女人。
木雕女人笑容十分僵硬,還是眯眯眼,活像欠了別人八百年的債一般。而女人頭上的簪子宛如丐幫幫主打狗棒般的存在,手上捧了個不方不正又叫不出什麼名堂的東西,可謂是十分的不協調。
「……」花顏與那木雕面面相覷,一時竟無語凝噎。
「看看這個東西,是不是開心許多?」蕭景千嘻嘻笑道。
「這雕的……是我?」花顏指了指手中奇醜的木雕,又指了指自己,一時間陷入無盡的疑惑之中。
花顏看向銅鏡中的自己:我真的有長成這副模樣嗎?
銜著金湯勺出生皇族的她雖說是深居林中,授書的私塾先生都是皇上特地欽定,見得也都是閨閣小姐的物件,不是金盤銀匙、唐三彩雕塑就是綾羅綢緞,倒是頭一次見如此粗製濫造的小物件,要說新鮮,還真是挺新鮮。
「是啊。」蕭景千拍拍胸脯自豪地說。
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花顏看著奇醜無比的雕塑兀自感嘆道。
「是雕了多久呀?」花顏不經意問道,把小木雕翻了個身,伏案觀摩。
「我整整雕了得一個晚上呢!結果實在是太困了,然後就沒有雕完。」蕭景千揉揉自己的頭,有些慚愧地垂下頭。
蕭景千不禁打了個哈欠,悻悻然道:「真是的,都怪那隻破斑鳩鳥,擾我清夢。」
雕了一個晚上……
是說為了給她「賠禮道歉」,蕭景千她特意雕了一個晚上嗎?
花顏有一點後悔方才逗蕭景千的玩笑,趁勢握住她的手,關切問道:
「你到底疼不疼呀?」
手指上一道道的血痕,深淺不一,都說十指連心,又怎麼不會痛呢。
花顏好一陣心疼。
蕭景千一瞬將笑聲止住,她猛的抽離花顏的手掌,旋即肅清一聲,避過她的眼神,尷尬地回復道:
「這……這有什麼好疼的?我們在草原天天雕這個,都習慣了。」
「草原?」花顏狐疑道。
真的是天天雕嗎?
「就是漠北啊!」蕭景千一陣興奮,眼中冒起精光,「漠北那裡有漂亮的天寶花,也有熱血鏗鏘的號子,更有一輪賽過清池的圓月,比這裡不知道好看的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