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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該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

  蕭景千嘟起嘴,往花顏的閨房一探,除了房內叫人自愧不如的整齊程度,蕭景千什麼也沒探出來。

  道歉的腹稿都打好了,那可是她想了整整一晚上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呢。但是花顏人怎麼不在呢?景千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蕭景千突然感覺背後遭了一計。

  她是青天白日見鬼了嗎?

  「呀!」蕭景千驚嘆一聲,猛地一回頭。

  原來是晏娘子啊。蕭景千舒了口氣,兀自將肩膀一懈。

  晏三娘收回手臂,眯起眼和藹一笑,一手指了指房內,又指了遠方的小板房,最後搖了搖手中的一本書冊。

  蕭景千思忖片刻,大致猜出來她想表達的意思:「意思是……花顏正是在那裡念書嗎?」

  晏娘子像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又沖那未燃盡的香比劃了兩下,不消蕭景千多想,便立即會意。

  意思大致是說,還有兩刻,花顏就散學了。

  「多謝多謝!」

  蕭景千眼中似有波光流淌而過,她拱了拱手,一個箭步奔向那小板房。

  晏娘子倚著門框,輕輕呼出一口氣。

  少年的時候可真是好啊。晏娘子想道。

  教書的先生字正腔圓的念道「驛寄梅花,魚傳尺素。」一句時,蕭景千的腳步不由緩了一緩。

  現在還是不要打擾為妙吧。

  蕭景千搔了下額前的髮絲,這些文鄒鄒的東西她似乎是真的聽不懂,想想她哥給她親自教書的時候,景千除了九章算術以外稍微會些,揚風扢雅的高大上的東西嘛,她似乎什麼都不會。

  好巧不巧,花顏的先生正在講國文。

  那先生挺直瘦骨嶙峋的身板,一聽那語調便知是自南方而來,吳儂軟語倒是好聽。

  「少游真乃一代詞宗,此詞一出希風附響者如恐不及啊!下一句『為誰流下瀟湘去』更是經典……」

  儘管是吳儂軟語,蕭景千聽了還是耳膜犯痛,眼皮不斷廝磨,誰都不想分開彼此,為了成全這對眼皮佳偶,她繞了個遠,徑直跑到那棵懷抱粗的玉蘭樹下。

  這個角度似乎正好可以看到花顏!

  她仰頭去看,玉蘭樹亭亭如蓋,樹幹粗糙容易攀爬,蕭景千計上心來,助跑三步飛速蹭蹭的蹬了上去。

  樹就應該被爬,不被爬的樹都沒有靈魂。這是她始終堅守的理念。

  蕭景千坐在樹梢盪著小腿,眼巴巴的看著渾然不知的花顏,又把道歉的語句重新背誦了一遍,每一句都爛熟於心,她看著那扇窗子簡直望眼欲穿。

  「她一走我就跳下去,然後給她來個驚喜。」蕭景千如是想道。

  花顏捏著書角,將《踏莎行》重頭到尾讀了三遍,那聲音極是婉轉,猶如百靈喃語。甚至讓蕭景千也聽了進去。

  「我聽國文那是老鐵樹開花,是我哥抹胭脂,是我爹抱劍哭,絕對不可能!」

  蕭景千兀自說道,被迫拉回了自己的思緒,專心致志的等待那先生說「散學」兩字。

  「散學——」

  兩字如約而至。

  蕭景千一時激動,焦急等待著花顏離開,可惜一刻鐘過去了,花顏的眼眸似乎與那書頁寸步不離。

  「哎呀,她怎麼還在讀啊,花顏顏,這書比我好看不成?」

  蕭景千捏了旁邊竹梢的葉子,本來正想吹一曲小調吸引下花顏的注意力,卻偶然瞥到一位滿臉抓痕的藍衣的少年。

  「你莫不知閒雜人等擾亂蓮先生授課,該當何罪?」

  那藍衣少年不禁皺了皺眉頭,多半是距離太遠沒認出來蕭景千是男是女,認錯成蓮先生的哪位學徒。

  哦呵,連這上樹都要成罪過了嗎?

  「我何罪之有?」蕭景千挑了挑眉。

  那少年將語氣狠了一狠:「輕則拍手心,重則打三十板子。像你這種怠慢學業、擾亂秩序的就要多打幾十板子。」

  不要平白無故給我扣一頂大黑鍋好不好?蕭景千欲哭無淚。

  「嚯呦,明明散學了還要管我呢。」蕭景千半開玩笑著,往上面的樹梢躥了一躥,挑釁似的看著藍衣少年。

  那藍衣少年生的模樣好生清秀,瘦削的臉龐上卻掛著幾道未愈的抓痕,他死死盯著蕭景千的一舉一動,盯得蕭景千頭皮發麻。

  對規矩如此熟稔,莫不是他也遭過打板?哦,那還挺慘的。

  「那你是誰?」蕭景千反詰道。

  「我是蓮先生之侄,」少年如實答道,他睥睨著蕭景千,放狠話道,「我就問一句,你到底下不下來?」

  「不下,我憑什麼下來?」蕭景千盪著雙腿悠閒自在,「管你是地主爺的兒子,還是打小報告的人,我不下你又能奈我何呀?」

  「再問一句,你下不下?!」聽到此話的少年火冒三丈,凜冽的目光投射而來。

  蕭景千扮了鬼臉,拉長了音調挑釁道:「不下不下!就——不——下!」

  少年將臉陰了一陰:「你這廝頑劣至極!那便別怪我不客氣!」

  看他能耍什麼花樣。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少年四指一併,也是如蕭景千一般捏下三片竹葉,氣沉丹田,頎長的手臂一掄,將那竹葉毫不留情的朝著蕭景千飛速扔出。

  「好傢夥,一言不合就開打啊。」蕭景千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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