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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此,他再看向莊在,目光更添複雜意味。
傅雪容臨時有事,遲了一會兒才到。
等傅雪容一來,莊在便起身去旁邊的小包廂,把談話空間讓出。
兩人也沒有說多久,畢竟傅雪容也不是來找未婚妻的前任敘舊的。
只是有些利害關係需要敲打對方。
其實這種事,原本不需要親自出面,顯得過分在乎,就失了張弛有度的瀟灑,所謂至親至疏,成年人的世界是懼於展示在乎的,那就像是親口告訴別人自己的軟肋在什麼地方。
但傅雪容堅持自己來。
他不希望徐舒怡的前任覺得,她遇到的男人都把她看得很輕,都愛面子勝於愛她。
傅家不是沒有人脈關係,只是由莊在出面,繞了一道彎,兩家的長輩才不易察覺這件事。
因他不願意與徐舒怡的婚事再生任何枝節,才去拜託莊在。
見過文卓源後,傅雪容推開旁邊的小包廂,並沒有看到莊在,攔住路過的服務生一打聽,問裡頭人的去向。
對方倒真的知道,說剛剛那位男士只走到門口,是他給引的路,但人沒進去,停在門口,忽然問他這附近哪裡能買到煙。
煙?
傅雪容並不知道莊在有抽菸的喜好,按照服務生的指路,找出去,果然在一家便利店門口看見了正坐在長椅抽菸的莊在——灰色的長風衣,在裝飾清新、連長椅也刷白的便利店門口,突兀而深重。
莊在吸吐彈灰的動作,既不賣弄老練,也不顯青澀稚嫩,不像是突發奇想要來買煙嘗嘗的人。
傅雪容心里很意外。
認識這麼久,多次共事,私下也有不少交集,如果莊在有菸癮,卻連一點氣味都不曾讓人察覺,這未免也隱藏得太好。
記得之前有過一群男人吞雲吐霧的應酬場合,特供的一種煙,東道主說自己平時就好這口,也派下去讓其他人品品如何,派到傅雪容就停了。傅雪容禮貌地說自己從不抽菸,不精此道。謝過對方後,他的舅舅孫總在旁笑著接話說,現在這些年輕人啊,玩的太多了,跟我們那會兒嗜煙好酒可不一樣了,小年輕有小年輕的路子。
莊在看著比接受過外國教育的傅雪容還要清異出塵一些,更符合中式審美里毫無惡癖的君子形象,當時場面上的話題已經變了,大家都笑談起與年輕人的代溝,自然沒人再去問莊在要不要來一支煙。
「沒想到啊,你還有這愛好。」
莊在看到傅雪容走近,將剩下的一截煙按滅,丟進一旁的鐵皮垃圾箱裡。
「偶爾抽一支。」
雖然不抽菸,傅雪容也知道除非那種菸癮大到能不顧場合的人,通常一個男人,忽然想抽菸,大概是有什麼不能紓解的心事。
他倒是很好奇了:「什麼事能叫你也發愁?」
在傅雪容遲來的十分鐘裡,莊在原本沒有跟人敘舊的打算。文卓源主動開口,先是驚訝了一番莊在如今的變化之大,問他如今在哪裡高就。莊在很敷衍地應和兩句。
最後不出意料,文卓源講起往昔。
「為了充面子去培英讀書把我害慘了,家裡以為好學校機會多,但忘記了培英這種好學校里的學生是不會為錢發愁的,為了和周邊的人看起來沒差,實在太費力氣了,我明明花了很大的功夫讓自己看起來朋友一堆,人模人樣,但沒錢好像就是不行,即使做夠了九十九步,最後一步也還是會卡在錢上。
「高中的時候,我連你都羨慕過,你還記得吧,高二我給你送表的那一次,當時就驚訝過,你這人挺寵辱不驚的,很不一般,現在看來,我眼光還挺准。抱歉啊,當時為了一點錢,撒謊騙你,那隻手錶,不是雲嘉送你的,她根本不知道這隻手錶的存在。
「那時候,好像徐舒怡說你惹了雲嘉,說你這人有點不知好歹,是我提議送假表給你的,想幫雲嘉出氣,徐舒怡說雲嘉沒有同意,但當時已經下單買了……」
後面文卓源還說了很多話。
莊在不記得了。
只聽到顱腦中一聲巨大錚響,短時間內貫穿耳膜。
仿佛誰把一根原本就緊繃到極致的琴弦,又狠狠撥動,高頻的震顫超出自身負荷後,弦不出意外的,斷了。
餘震嗡鳴,他只記得文卓源坐在自己面前,嘴巴不停地開開合合,表情失序又突兀地在變動著。
等莊在緩過「她根本不知道這隻手錶的存在」的衝擊,能正常捕捉到周圍的聲音時,文卓源正說到:「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現在混得這麼好,應該不會為難我們這種討口飯吃的人了吧。」
莊在輕聲重複他的話:「都是過去的事了。」
拿不準這輕聲是應和還是疑問,文卓源緊盯莊在的臉色,想以此來判斷,但他發現,曾經被送假表都神情如常不以為恥的少年,如今的情緒更加不是他能輕易窺知的。
莊在的臉上,冷淡神情似一層別人穿不透的盔甲,眼瞳疏離,即使面對面也仿佛不會與人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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