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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說無中生有呢?因為黎陽這個人,脾氣暴躁,一貫呵佛罵祖,很容易看人不順眼,平時根本不和陳亦桐這個妹妹來往,連她要隆重慶祝的生日,黎陽都懶得坐車回來一趟。
黎陽對莊在不滿,覺得司杭太裝,覺得陳亦桐事多矯情,他才懶得去拉攏一個自己根本瞧不上的妹妹來一塊討厭自己家裡憑空多出來的人。
倒是跟雲嘉說過,他認為雲嘉對莊在太好,她總是懟他這個親表哥,護著外人莊在。
前陣子,黎陽在酒吧鬧事,跟一個女駐唱進了局子,莊在半夜去撈人。黎陽看不明白他的好心出自何處,當街陰陽怪氣說你不用管我,你現在本事多大,你現在踢了我們家,你自己一個人照樣混得好,擱我這兒假惺惺白費力氣。
黎陽這個人很爛,幾乎一無是處。
可他有一點,足以叫莊在半夜托朋友的關係去警局走一趟——他對雲嘉很好,不帶任何算計心眼地對雲嘉好。
黎家是一個不太正常的家庭,莊在來這兒不久就看明白了,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黎輝做的是雲眾外包出去的下游生意,靠雲嘉父親的關照才得以發家,只是覺得黎輝和陳文青對雲嘉的好,脫離正常長輩對一個晚輩的寵愛。
黎家夫婦捧著雲嘉,甚至透著殷切惶恐的討好。
而在這樣的環境裡,黎陽這種直腸直肚的性格,對雲嘉沒有任何不滿,屢屢吃癟還樂顛顛默認雲嘉可以騎到他頭上,因為他真心喜歡雲嘉這個妹妹,在所有人都愛著她圍著她打轉的環境裡,黎陽也是其中一份子,他不會覺得這個家異常。
起初莊在以為雲嘉感覺不到,後來才有所意識——是她的人生里,這樣的刻意明顯的優待太尋常了。
出生就在羅馬的人,擁有的愛和好太多太多,多到她已經懶得去分辨這些愛和好是什麼性質,是真的喜歡,是奉承,是巴結,這些都不重要了。
就像一包供應不絕、已經吃到發膩的水果糖,懶得去數裡頭到底有七種味道,還是八種味道,有沒有橘子味?不重要,有什麼味,缺什麼味,通通都不重要。
因為已經多到發膩了。
也是那時候,他才隱隱明白影視劇和現實的悖論之處,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總自以為還剩一顆真心,可真心,人人都有,真心最不值錢。
莊在最後跟陳亦桐說的一番話,徹底把場子撂冷了。
他有些失禮地打斷,問她最近是不是在考慮結婚。
陳亦桐臉上浮現幾分淑女該有的羞澀,抿嘴不語,隨後見莊在有些思考的表情,雖然這幾年沒什麼接觸,但她知道莊在不是那種懂跟女孩子言語調情有來有往的人,便又接下話,半侃半嗔地說:「你現在說話好直接啊。」
「直接嗎?」莊在平靜地問,「我不知道你今天會來黎家做客,但你應該已經事先知道我今天會到場。誰直接?」
她臉上那些從眉至眼豐富又傳情的微妙神態,到此收攏,唰一下抽出紙巾,擦起手指上甜膩的水果汁液,拭了幾下說:「姑姑的確有那方面的意思,想撮合我們,也是為了我們好,畢竟大家知根知底。」
莊在想笑,但又不知道該笑哪一句。
最後,他以一種閒聊口吻好心建議:「那個健身房,年費不便宜,你平時可以多去,聽我私教說不少年輕女孩兒在那兒辦了健身卡,去那兒卻是特意找一些成熟男性跟他們請教投資問題,問著問著,女孩兒就不來了,你朋友既然能特意建議你去那里跑步,想必也有一些門路,你可以多留意。」
陳亦桐受辱一般,反應很大地問莊在是什麼意思!
這頓飯草草結束,陳家人幾乎全程冷著臉,陳父不顧陳文青飯後留茶,攜妻帶女憤然離席。
「莊在,你去送送陳叔叔他們!」
與原計劃相悖,莊在端起面前還剩小半的玻璃杯,提醒著急起身的陳文青:「阿姨,我喝了酒,不能開車。」
陳文青急得跺腳,只能自己追著那一家子出去送人了。
一時間,飯桌上只剩黎輝和莊在,黎輝面前的分酒器還半滿,可想而知這場聚會有多麼不歡而散。
黎輝唇角緊抿,抬眼時額上紋路很重,也很顯老態,他深深地覷了莊在一會兒,最終沒說話,自斟自飲到陳文青送人回來。
可能倍感受辱的陳家人也沒說什麼好聽話,費心張羅今日之事的陳文青顏面掃地,再進門時臉色難看,沒走到桌前便壓著氣,把聲音高高地揚起來。
「莊總!我現在是不是也要喊你一聲莊總才行?」
她大動靜拖開餐椅,吱的一聲,轉怒為笑,「你現在是本事大了,我們陳家人配不上你了,可你別忘了!如果沒有我們家的人脈關係,沒有你黎叔叔的引薦搭橋,你能順利進入雲眾?你能得到雲嘉她父親那樣的信任?年輕人,做事不要太絕,做人不能忘本!」
做人不能忘本,這話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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