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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一點點,哪怕只是再熬幾年,熬到他長大成人,他都能確保她過得越來越好。
但命運總是捉弄人。
他出事那天是外婆生病,他明明知道外婆病重,秦茹月到處借錢給他外婆看病,老闆也預支了一部分工資給她。
江勇那段時間去賭,借了不少高利貸,要債的天天堵著他揍他,他知道老太太生病秦茹月會想方設法弄錢,所以才去偷去搶。
周祁硯真的恨不得他去死。
他沒忍住才追出去的。
那一念之差的決定,他差點害死宋情書,醫院的電話打給母親的時候,外婆正好聽到,情緒波動太大,突發心梗,加上身體本就強弩之末,連送去搶救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咽了氣。秦茹月沒來得及痛苦,趕著去看兒子,周祁硯渾身是血躺在病床上,還在昏迷,秦茹月想問什麼,護士不知道,後來警察給周祁硯去看了監控,他母親反覆追問,會不會有後遺症。
秦茹月的啞巴是後天造成的,她太知道殘疾對一個窮苦人意味著什麼。
她在焦躁不安中不知道經歷了怎麼樣的掙扎和痛苦,最後決定和江勇同歸於盡。
「那不是你的錯,阿硯。」梁致遠抬手,輕拍他的肩膀,「害死你養母的是你養父,不是你。你也是受害者。」
周祁硯閉眼,聲音冷靜:「我知道。」
但梁致遠一顆心卻還是懸了起來,這種清醒的痛苦,破壞力更為驚人。
「出去走走吧。」梁致遠起身,走過去窗戶前,掀開窗簾往外看了眼,「雨小了點,我覺得你恐怕也睡不著。」
周祁硯在乎的東西很少,甚至於梁致遠經常覺得他對周家也毫不在乎,但他偽裝得很好,在周家過得遊刃有餘,周家老爺子老太太和他父母叔伯,都對他不錯,雖然有競爭,但也還是有親情的。
他給人的感覺是:很努力地活著,履行著屬於自己的職責,但哪怕頃刻間一切都沒有了,他也不會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嗯。」周祁硯站了起來。
出了門,路上寂靜淒涼,走了幾步,路過一個小吃街,倒還有點熱鬧氣兒,梁致遠突然肚子咕嚕一聲,遲鈍地察覺到自己有點餓,於是偏了下頭,「陪我去吃點東西吧。」
兩個人衣服都沒換,西裝革履,後半夜出現在小吃街,多少顯得有點奇怪。
路上三三兩兩行客,都忍不住扭頭看。
梁致遠給他撐著傘,「嘖」一聲,「這地方真不符合你的腔調。」
周祁硯輕「嗤」一聲,「我也不是什麼富貴人家養出來的。」
骨子裡還保留著市井最卑劣的那一面。
這個點,也只有路邊的燒烤店還亮著燈,街邊的露天場地,支起的塑料雨棚里懸掛著馬燈,兩個女生相對而坐,倒顯得溫暖許多。
「這個點還出來吃東西的人,多少有點故事。」梁致遠想起自己的一個顧客,每次來四十分鐘的心理諮詢,她會花半個小時來辱罵她的老闆,其中有一條就是,她的老闆是個富二代,白天要睡覺,晚上才活動,偶爾想要努力一下,都是後半夜睡不著發癲,然後把她拽起來一起工作,她長期睡眠不足加上過勞,終於精神崩潰了。
周祁硯本來表情冷淡,卻似乎被什麼感召一樣,倏忽側頭看向那兩個女生,然後微微蹙眉:「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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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情書沒吃什麼,只把烤的半條魚挑挑吃了。
小段吃得肚子滾圓,小口啜著果啤,遺憾說:「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吃的都沒有。」
她雖然很撐,但還可以再吃點。
宋情書非常相信她的實力,上學那會兒橫掃學生街,雖然街頭就吃飽了,但還是可以一直吃到街尾。
在市區這個點依舊很多24小時開門的餐廳,但這邊很少。
「這還鳥不拉屎,上次去山裡拍戲,連個像樣的衛生間都沒有,方圓幾里只有一個便利店。」宋情書笑著說,「幸好你上次沒去,不然我倆就得抱頭痛哭了。」
上次小段家裡有事陪家人了,公司臨時派了個助理跟著她。
不熟悉,她也沒法跟著抱頭痛哭。
小段覺得好笑,上回她聽說了,但沒仔細問,這會兒想追問細節,突然察覺裡頭的人一直往這邊看。她警惕地盯著那邊看了下,突然皺了皺眉,試探問一句:「霍老師?」
霍彬把自己裹成木乃伊,跟經紀人在這邊喝酒,倆人縮在角落裡,只喝酒也不吭聲,段書謠根本沒認出來,如果不是對方這會兒頻繁往這邊看,她估計也不會注意。
這世界真是好小。
又或者說,這地方確實鳥不拉屎,能待的地方太少了。
霍彬乾脆走過來,拎著酒瓶,笑得有點諂媚:「宋老師也在,我剛就注意到你,沒敢來打擾。」
宋情書對這種見人就喊老師的風氣實在是不敢恭維,而且如果她沒記錯,下午這人還一口一個小宋呢。
小段也注意到了,在心底冷笑一聲,面上卻和善地笑著。
莎莎姐嚴厲警告她出門要和氣,不能給宋情書到處樹敵。
她這會兒也只能默默安慰自己,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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