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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隔門吱呀地響了一聲,兩三個宮女提著水壺進來,給各宮的主兒添盞,走動得雖多,愣是聽不見一點悉索的腳步聲。

  王疏月依言在皇后身旁坐下。

  皇后仍舊沒有看她,只平聲問了一句:“說皇貴妃不在翊坤宮中啊。”

  王疏月欠了欠身:“是,回娘娘的話,奴才送大阿哥去上書房。”

  皇后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太后卻道:“雖說撫育皇子是你們的責任,但伺候皇帝才是爾等身為嬪妃的本分若為子嗣而心無皇帝,那便是不可恕的。”

  這話說得頗有些微妙,敏貴人和婉嬪不約而同地朝王疏月看去。

  一旁地敬嬪應聲道:“太后娘娘訓斥的是,是奴才們該死。”

  太后嘆了一口氣,朝皇后道:“哀家本來不想再過問後宮之事,但自從皇貴妃生產以後,後宮再不聞嬪妃遇喜之事。敬事房回稟說皇帝忙於西藏戰事,不入後宮,哀家聽了也就罷了,可今日查問起來,竟不是如此。吳細福。”

  吳細福被太后這麼一喚,渾身篩糠般地一顫,忙伏身應道:“奴才……在”

  “慎行司的杆子在外面候著你的,你若再有一句虛言,即刻打死。”

  “是是……奴才絕不敢有半句虛言。”

  “好,從實說,皇帝這半年是否真的不曾入後宮。”

  “不是……”

  “照實說。”

  “是是……萬歲爺時常宿在皇貴妃娘娘的翊坤宮中……”

  他一面一面心虛地看了王疏月一眼,兩股顫顫,額頭上滲出了豆大的汗珠子。

  “那為什麼敬事房不曾有皇貴妃侍寢的記檔,你們當得什麼差!”

  “奴才們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一言嚇得吳細福請罪的聲兒的都破了,那原本就比男子要尖細的聲音劃開了皮兒,刺入王疏月的耳中,逼得她忍不住閉了閉眼。

  “你們這些奴才是該死,連皇帝的事都敢錯瞞!”

  “太后娘娘明鑑啊,奴才們不敢錯瞞,是……是……”

  “是什麼。”

  吳細福此時一頭磕死的心都有,他不是糊塗人,明知道皇帝是為了維護翊坤宮那位主子,才打出了軍政繁忙不入後宮的幌子,可如今當著太后和皇后的面兒,又糊弄不過去。招了,日後皇帝追究,他怕要皮開肉綻,不招吧,今日就是他的生死局。

  真是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

  “這……這……”

  吳細福口舌含糊,太后卻失了耐性。抬手對陳姁道:“把他帶出去,打到實說為止。”

  “是。”

  話音一落便有人上去架人。吳細福本就不是什麼有大主意的人,算是個頂老實的人,之前,連各宮給的賄賂都不大敢收。這會兒聽說要挨板子,愣是嚇得雙腿發軟,一屁股跪坐到了地上,被人架住了兩腋向後拖了一大截才反應過來,扯開聲音求道:“太后娘娘……奴才說……奴才說……娘娘饒命啊。”

  太后這才放平聲音:“放下他。”

  太監們一鬆手,吳細福就跌趴到了地上,他忙地朝前跪行了幾步,顫聲道:“萬歲爺雖然長日歇在翊坤宮,可貴主兒……貴主兒沒有侍過寢,皇帝每回都只是陪著貴主兒歇下,所以敬事房才不曾有記檔,太后娘娘……奴才們糊塗,奴才們糊塗啊。”

  “不曾侍寢?”

  出聲的人是敬嬪。她詫異地朝王疏月看了一眼,又朝向太后道:“身為嬪妃,怎麼能不侍奉皇上呢……”

  婉嬪有些氣不過敬嬪如此火上澆油,忍不住道:“敬嬪,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沒有發話,你不該多言。”

  誰知敬嬪卻搶白道:“婉嬪,如何是多言,我雖出身科爾沁,卻也受教宮中多日,本分一日不敢忘,今日聽得這種事,心裡疑惑罷了,難道……宮規管束,也是要分人的不成……”

  “你……”

  “好了!”

  太后喝了一聲,二人忙跪了下來。都不敢再多言。

  殿內一下子靜下來。眾人盡皆朝王疏月看去。

  都說,世人皆受皇權管束,只有皇帝一人是能得人間大自在。

  可這個時候,王疏月卻突然覺得這話挺諷刺的。

  男女陰陽之事,放在民間小戶之家,到還能成為夫妻之間的私樂,而在紫禁城之中,即便是與他喜歡的女人縱情天外,身邊仍然有一大堆的人守著。時辰,日子,一樣都不能記錯。私樂已然成了一件曝在人前,論功過,論是非,甚至問罪,處罰的公事。

  人間大自在,恰恰也是人間大不痛快。

  “皇貴妃。吳細福的話,可是真的。”

  “是。”

  她無處可避,應過這一聲後,也起身跪了下來。

  月白色氅衣鋪於地,像脆弱荼蘼一朵,不合時宜地開在二三月間。

  “你為何不肯侍寢。”

  太后沒有多餘的言語,也並不曾在眾人面前顧及她的顏面。王疏月無言以對。對於女子而言,這是令人避諱的症候,她實在有口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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