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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人群中,和任何一個普通的魔修沒有區別,都是她離奇魅力下的仰慕者,放歸人海中,他便也是平平一員。
可衛朝榮從沒去「忍」。
說出來也許旁人不會信,他每次見到她,從未覺得她的脾氣令人需要忍耐,他偶爾嘆氣,偶爾無奈,偶爾於苦澀中流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唯獨沒有哪一次在她身側時想過「她要是沒這麼傲慢就好了」。
他還記得有一年,在他的仙修身份暴露之前,他們已勉強算得上互相信任,能在危機中毫不猶豫地把後背對準對方,攜手奪取了一枚月華珠,筋疲力盡,卻不幸被聞聲而來的魔修伏擊,敵眾我寡,隨時都可能被蜂擁而上的魔修們打倒。
短暫的僵持對峙,是因為對面的魔修們並非一夥,誰都想要月華珠,誰也不想做出頭鳥、第一個嘗試曲硯濃的手段,更不想背上殺了碧峽魔君嫡傳弟子的黑鍋、引來檀問樞的報復。
有大膽的魔修挑頭,裝得很客氣,請曲硯濃把月華珠交出來,承諾只要她交出月華珠就能平安離開。實際上,這人並不能服眾,他的承諾並不能代表對面的所有魔修,而曲硯濃若是真的願意交出月華珠,到底交到誰的手裡,他也巧妙地沒直說。
那時衛朝榮已經在魔門待了很久,對魔修這些小把戲很稔熟,他知道憑藉「碧峽魔君嫡傳弟子」的身份,曲硯濃若是願意交出月華珠,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必然能全身而退,甚至於誰若是敢對她出手,還會有人爭相為她擊殺那個兇徒。
然而,一個名聲在外、有化神魔君做師尊的魔修天才,肉眼可見的狀態萎靡、實力銳減,連月華珠這樣的寶物都不得不拱手讓人,如何不讓這些天生逐利的魔修心生貪慾?
月華珠只有一枚,註定只有一伙人能得到,其他人若是放棄爭奪月華珠,是不是能肖想一下曲硯濃身上的財寶?
貪念一起,殺心自然也就有了。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家自然都很警惕,不敢對曲硯濃出手,生怕被誰搞了黑狀,引來碧峽魔君的怒火,然而等到曲硯濃離開後呢?
天高海闊,找個沒人的地方趁你病要你命,毀屍滅跡,誰知道?
斗篷下,衛朝榮已握住了刀柄。
月華珠是絕對不能交出去的,不僅不能解決真正的危機,南極生物群每日梗新吧八弎零齊七捂三流收集上傳反倒還會暴露出己方的虛弱不安,能活著離開這裡,卻未必能活著回碧峽。
何況,月華珠也是他們九死一生得來的,憑什麼拱手讓人?
總歸都是亡命一搏。
曲硯濃在他身側冷笑了一聲。
她脾氣很大,這是公認的,可是不曾和她打過交道的人,也不會知道她這人氣性有多烈,除了對敵人狠,她對自己也有一種漠然無謂,誰若是叫她不爽了,她是真的能搏命換個爽的。
「給我。」她看也不看他,手朝他面前一攤,冷冷淡淡的。
月華珠在他手裡,他們商量好歸他處置,因為前一次聯手時,曲硯濃認定欠他一個人情,這次便有來有往地還給他。她沒動月華珠,只問他要了丹藥來彌補這份人情的「差價」。
論理說,這已經是衛朝榮的東西,曲硯濃沒有資格處置,衛朝榮也完全可以不給她,可她那樣的脾氣,伸手時半點也不帶猶疑的,反倒理所應當。
而衛朝榮呢?他也當真「沒出息」,已經到手的寶物,她一伸手,他便也平靜地放進她掌心,不帶一點猶疑。
如果這時有個第三人誤打誤撞地問他,究竟為什麼會把月華珠給曲硯濃,是不是已對她情根深種、予取予求了?他自己可能也說不上來。
他總覺得還不至於到那個地步,覺得自己對她有愛慕,卻也沒到為她拋棄一切的地步。他常以為他對她的喜歡雖然已經很深,卻終歸還是要讓步於現實的。
「衛朝榮」是仙門送往魔門的重要暗棋,他是牧山宗的唯一希望,這世上總有太多重要的事物,雖然讓他身不由己、疲於奔命,但卻是他不得不背負的重擔。
一腔愛慕,他投入時轟轟烈烈,不留餘力,卻總是莫名悲哀。
這一份無法言明的悲哀,讓他一次又一次放縱,在她面前總是情不自禁地拋開些現實的算計——想要現實,他們從前、往後,到處都是,緊握的僅有當下,又何必著急呢?
她問他要她許諾歸他的東西,他也就心平氣和地給。
曲硯濃從他手裡一把拿過月華珠。
她冷著臉,兩指拈起那枚圓潤瑩光的月華珠,定定地望著對面諸多虎視眈眈的魔修。
望見月華珠輝光的那一刻,不少魔修已下意識地屏息,露出藏不住的貪慾。
「只要我交出月華珠,你們就承諾放我走?」曲硯濃拈著月華珠,迎著無數熾熱貪婪的目光,語調荒疏漠然。
對面的魔修見她當真取出月華珠,只當她是妥協了,喜形於色,「識時務者為俊傑,曲道友果然是聰明人,真決斷。」
曲硯濃面無表情地望著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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