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頁
戚長羽咬牙切齒的聲音猶在耳畔:
——您早就知道,可偏偏從未阻止,因為你根本不在乎!
分明都是戚長羽死到臨頭的胡亂攀咬,怎麼如此荒唐,竟和今日恰恰對應了呢?
申少揚茫茫然,不知所措。
「也許不是曲仙君故意不出手相救。」富泱忽然開口。
船艙里的三人一起向他看去。
「還有一種可能,」精明輕快的代銷魁首攤攤手,一半認真地猜測,「說不定是仙君覺得沒必要出手呢?」
*
甲板上,曲硯濃遙遙望向已緩緩消失在視線里的虛空裂縫,連同那在視野里渺小如微塵的妖獸和背影,被銀脊艦船飛快地拋在身後。
她明明可以出手搭救的,但她只是默默地望著娃娃臉少女的背影,神色悵惘。
「是不是再過一萬年,本性也不會變?」她喃喃,不知對誰說,「吃了那麼多虧,居然也不長記性。」
只是須臾,艦船便飛過滄海,甩開萬丈深淵,去往彼方。
這一刻的銀脊艦船明亮到極致,在茫茫的晦暗海天裡如同隕落的流星,拖著一條璀璨的白光,劃破長夜。
虛空裂縫仍然以讓人觸目驚心的速度擴張,但銀脊艦船周遭的明亮白光如同星屑,穿過虛空裂縫,一層層地脫落,為艦船爭取出短暫的間隙,足以令飛速前行的艦船越過這道虛空裂縫,安然飛渡。
倘若有人身處南溟之上,遙遙望向這道星輝,必然會誤認作一支利箭穿雲,劃破這浩蕩永夜。
可惜,在這艦船即將脫險的時刻,守船修士的臉上沒有一點笑意,反倒苦澀之極。
「催動了艦船最後一重禁制,再過一時三刻,艦船就要崩毀了。」他語氣頹然,氣息也有些萎靡,「宗門那邊還沒回應,不知會不會有人來搭救。不管怎麼說,我這個守船修士的罪責是跑不掉的。」
將一船人平安送達終點本就是守船修士的職責,現在艦船也要崩毀,玄霖域卻還迢迢,獬豸堂縱然不問罪,也要問罰。
「還有那枚耦合丹——」守船修士說到此處,慪得不輕,「天地自然,那麼多可以借力的東西,怎麼偏偏就和那隻妖獸聯繫上了?鎮妖司若是細查下去,會不會判我故意報復,折磨這只妖獸?」
妖獸接連兩次襲擊艦船和守船修士,後者反擊,乃至於擊殺妖獸,都是情理中的事,連鎮妖司也不會說什麼,但真正落實到現實中,一個「蓄意折磨、報復」的名頭,有的是深挖的餘地。
守船修士焦躁難抑,原本的自矜早已消散,來回踱步,躊躇著踏上甲板。
「這位道友,」他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走到曲硯濃的身側,一邊觀察著後者的反應,「我看你和方才那個女魔……女修,似乎彼此相識?」
曲硯濃緩緩偏過頭。
靈光在她的臉上氤氳,朦朧如一層薄紗。
在守船修士的眼裡,這個有些神秘的女修偏過頭,露出了一張俏麗而陌生的臉,他很確定她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個強者,可按照船上另一位同門的說法,她極有可能就是艦船啟航前臨時登上艦船的大人物。
原先守船修士沒把這個「大人物」放在心上,只當是某個長老的親戚,以他的地位,敬而遠之就是,不必刻意討好——他可是元嬰修士,在上清宗也是長老。
如今卻不同了,他護航不利,前途未卜,死馬當活馬醫,就算是能搭上一位從前不認識的長老,稍稍為他聲援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曲硯濃語氣淡淡的,敷衍得一望而知:「不認識。」
守船修士少見這樣明擺著的視若無睹,尤其是在他晉升元嬰之後,簡直被噎得胸口一梗,一口氣堵在那裡不上不下,一雙眼睛盯著曲硯濃隱隱約約地打量,片刻後,視線便凝在曲硯濃掌心不輕不重捻著的漆黑戒指上。
「原來道友也喜歡這種引夢戒?」他沒話找話,「我有個同門也很喜歡知夢齋的法寶,等我們到了玄霖域,道友也能去知夢齋轉轉,山海域雖好,但知夢齋卻只在玄霖域開了分號。」
曲硯濃目光微微一轉。
她直直地盯著守船修士,「引夢戒?你認得它?」
這枚戒指里藏著衛朝榮的一縷殘魂,材質極特殊,雖然後者從來沒有明說,但曲硯濃已隱約猜到,這和衛朝榮離奇地變為魔有關係。
也許這枚戒指就是衛朝榮用魔氣凝結出來的。
可守船修士卻叫它「引夢戒」,顯然是見過相似的東西,這偌大的修仙界,哪還有一個能凝結出相同戒指的魔修?
冥淵下,衛朝榮於半昧半醒中聽見這聲疑問,皺起眉。
守船修士被她盯上,莫名正襟肅容起來,束手束腳,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這不就是知夢齋的引夢戒嗎?名頭挺響的,只賣給有緣人。」
又是知夢齋。
曲硯濃揚眉。
原來這個神秘得連滄海閣閣主都查不到根底的知夢齋,藏著個魔修。
——控制戚楓神識的人是她師尊檀問樞,當然也是個魔修。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