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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朝榮在冥淵沉默。
這都什麼和什麼?為什麼申少揚現在無論說什麼都能七拐八繞地說到這件事上?
怎麼申少揚一個局外人,比他和曲硯濃還著急呢?
「你找個機會,問問她,睥睨眾生的感覺,是不是很好?」他不搭理申少揚的激將,嗓音沉冽,乾脆地說。
申少揚埋怨起來,「這算是什麼問題啊?簡直多此一問嘛——睥睨眾生的感覺,難道還會不好嗎?」
是麼?
妄誕不滅的魔頭不置可否。
也許這世上有一千一萬個人會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說好,她也絕不是其中一個;如果華裳錦衣、窮奢極欲的日子真的那麼吸引人,那她早在千年前就已心甘情願地永遠陷在魔門,而不是掙扎痛苦地兩頭執迷。
一千年,那麼漫長,滄海可以變為桑田,可又那麼短,抹不去一個人內心的一點執迷。
他本能地察覺她的那麼一點不對勁。
衛朝榮聲音淡淡的,「讓你問就去問。」
申少揚撓著頭,嘆了口氣:唉,真不知道前輩到底在想什麼,前輩和曲仙君,真的是好古怪的一對道侶啊。
富泱和祝靈犀站在他身側,專心致志地聽著戚長羽介紹本場比試的規則和淵源。
畢竟是閬風之會的最後一場比試,自然要更正式一些,講比試地點,自然也要講它的過去曾經、它的輝煌和傳說。
「眾所周知,早在千餘年以前,碧峽曾是仙君入魔學藝的地方。」戚長羽說,「仙君棄魔從仙,乃是亘古美談,尤其是從前的碧峽在仙魔對立中並非籍籍無名,疼訓裙看文看漫看視頻滿足你的吃肉要求加號儀尓五麼似衣似衣兒正相反,碧峽先後有兩位魔君開壇坐鎮,乃是魔門中的龐然巨擘、名門大派……」
曲硯濃百無聊賴地坐在高不可攀的金座上,聽戚長羽長篇大論地講述著曾經的碧峽在魔門的輝煌過往。
她想:一千年過去,現在的仙修們對魔門不能說是一無所知,但也能說是所知甚少。就連戚長羽這樣身居高位、能輕易找出珍稀古籍的元嬰大修士,言談間也透露著一股教條式的無知,讓那些經歷過仙魔對立時代的修士一下子就能聽出生疏。
仙門的代代相傳、師徒延續,讓現在的仙修很難理解魔門的師徒關係、宗門形式,戚長羽提起碧峽的兩位魔君時,明顯將兩人當成是師傳道、徒承繼的師徒倆,可事實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檀問樞是親手滅了自己滿門練魔功,帶著金丹修為來到碧峽的,當時的碧峽老魔君從來沒有悉心栽培過檀問樞,只是像養著一隻好用的鷹犬,時不時丟下幾塊肉犒勞,等到鷹犬修為高了、控制不住了,就卸磨殺驢,換一隻鷹犬。
只不過老魔君千算萬算沒算準,最後被卸磨殺驢的不是檀問樞,而是占盡優勢的自己。
論起師徒之實,檀問樞對她的教導,絕對遠勝過老魔君對他。
「魔修之所以自取滅亡,不僅是因為魔門的行徑囂張殘忍,更是因為魔門的修行本質,與我仙門大相逕庭。」戚長羽不知從哪翻出的舊典籍,照本宣科地講述著,「仙門修行,如同借錢,從天地中借取靈氣與生機,有借自然要有還,我們靈氣運行時的吐納,本身就是在回饋天地。」
仙修講究天人合一,修行契合天地,就像是從一家天地商行里簽字畫押,借來了一筆借款,平時修行吐納就如慢慢還債,形成天地與修士之間的平衡。
等到了曲硯濃這樣的修為境界,靈力自生,已無需吐納,力量達到巔峰,動輒能毀天滅地,天地又降下道心劫約束她的修行。
但魔修並非如此。
魔修修行的本質並非交換,而是吞噬、掠奪,並未與天地達成平衡,奪取了天地萬物的生機,化為自己的修為,是一種損人利己的修行。
為了修行,檀問樞親手殺了他全族,全部吞噬生機,化入他的魔功,助他在專修魔道後飛速踏入金丹期。
理論上來說,魔修的修行並未與天地達成平衡,就像是這天地間的小偷,偷偷奪走了生機,因此魔修的修行頂點就只有魔君。典籍里所說的魔頭並不是修士,而是天生魔元。
反觀仙門修士,在化神仙君之上,還有一個傳說中的境界:主宰此方天地的道主。
倘若真有道主這麼個境界,那麼如今的五域分離、山海斷流都不過是道主一念之間可以阻止復原的,世間也就無所謂浩劫了。
據曲硯濃所知,仙門千千萬萬載,沒有任何一個修士曾達到這樣的境界。
他們總是半路折戟在漫長的化神期,沒有任何人能實現不可能的目標。
道主是否真實存在,也成了一件讓人難以確定的事情。
曲硯濃對衛芳衡說,只要她能度過道心劫,就能成為道主,但她其實並不很確定。
她有時會覺得,也許道心劫的存在並不是為了讓人度過,而恰恰相反,是為了讓所有的化神修士停滯不前,無法觸碰到更高的層次。
剛晉升化神、道心劫還沒那麼深重的時候,她和夏枕玉、季頌危討論過道心劫,推斷出來,倘若真有人能度過道心劫,必將成為與天道同等的存在,到時天地生靈的生滅,都只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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