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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獸血之奪,到窺得真相,再到當場對峙,而後徹底決裂。
情緒一層層積壓。
此刻天地無聲,周遭看不到絲毫光亮。
無人能見,無人會聽。
情緒悄然滋長,在某一個瞬間,膨脹為無邊無際的深海,將她徹底淹沒。
一牆之隔。
凜初睜開雙眸。
他聽到了水滴墜落之聲。
分出一縷神識,幾乎將五感與天地融為一體。
隱約聽到了地底深處的心跳,萬物生發的脈搏,微風長河的呼吸……
以及,一次次滴落的水聲。
……是眼淚。
凜初瞬間消失在原地。
祝驕靠坐在窗邊,月光籠罩周身。
又一滴淚順著先前的痕跡,滑過臉頰,落下之前——
被一隻修長如玉的手接在掌心。
神君的身形,在這唯一的光亮中顯現。
他低頭看向無聲落淚的女妖,道:「怎麼開窗了?」
「太暗了。」
「那為什麼不燃起燭火?」
「太亮了。」
「……」
凜初注視她良久,俯身抬手,以指腹拭去淚痕。
然而很快,又自眼眶中滾落一顆又一顆。
無窮無盡。
但他十分耐心,直待她淚意稍歇,才收回了手。
「你怎麼會過來?出去之前不就說要睡下了嗎,」祝驕看著他,茫然地道,「我明明也沒有出聲……」
「為什麼不出聲?想哭卻又不肯,如此謹小慎微,不是你的性子。」
這話好似一個開關。
膨脹到極限的情緒,終於迎來了爆發。
某隻小妖抽噎著哭訴,說了什麼也沒過腦子,更談不上條理。
那位神君卻聽得無比認真。
「我什麼性子?是厭煩我的生靈還不夠多嗎?」
「方才擾你一次,若是再擾,你不是也會和他們一樣……當年在天界進了你的神府,你就拿劍指我……」
「你失憶了,當然不記得萬年前救我時,我是什麼模樣……也不知我被所有人追殺,落到何等狼狽的境地……」
「但我難過的不是這個,恢復記憶的時候就想開了……」
「我是沒想到,連阿雲都和我吵架了,我以為的另一個始終真心待我的好友,卻是一切的始作俑者,卻還假惺惺地告訴我,我這條命他幫我一起護著……」
又是許多言語,終於哭得累了,她道:「算下來這前世今生,我是不是很可笑?」
凜初看著她,第一次有了悔意。
他方才應該將那個魔物斬殺。
祝驕沒聽到回答,更覺得委屈。
他怎麼默認了……
也是她妄想,竟還期望有個生靈能夠反駁。
忽然,他的聲音落下:「可笑的是他。」
得償所願來得太快。
祝驕抬頭:「你是不是在哄騙……」
話音戛然而止。
那位神君俯身,撐在她兩側的牆壁。
她被圈禁入他的雙臂之間,身形被徹底覆蓋在他所投落的光影之下。
鼻間縈繞著清冷好聞的氣息,恍若滄海落雪。
他強勢地闖入此方空間,霸道地將所有或酸楚或自怨的情緒擠出。
讓她所見,所聽,所嗅……
盡皆是他。
甚至連她的觸覺都要侵占——
再度將吻,落在她微紅的眼尾。
是與一貫的冰冷截然相反的溫熱。
同她睫羽下,那片微涼的濕潤相觸。
第51章 魂歸
又一個輕吻, 落在頸側,劍傷留下的紅痕。
帶著安撫與珍惜意味,理性而克制。
一如上次, 點到為止。
祝驕不禁呆愣。
待他退開幾分,觸及到他稱得上是淡漠的目光,有些想不明白。
……為什麼?
他究竟是以何種心思做這樣的事?
若是無意,卻幾次三番如此。
若是喜歡, 但他太冷靜了。
他又從來不是個輕浮的性子, 相反, 比天界所有待人疏離的神仙更甚, 幾乎是將自己獨自困在一個世界。
凜初低聲道:「不是哄騙, 也從來不是你的錯,而是他。」
竟是認真回了她先前的話。
祝驕同他對視。
「你既知曉他的所作所為, 就應當想到, 倘或沒有他的挑撥……」凜初頓了一下,道,「我雖不知你做仙君時具體如何, 但依著近日見聞,掛懷你的生靈不在少數。」
凜初的聲音慢條斯理, 道:「正因如此, 他才會不擇手段地讓你同別人為敵,而至於他對你那另一位好友所做的,也是無法斬斷你與她的情誼, 只得以陰謀來離間。凡此種種, 都是緣於他太清楚——你值得此間無數善意。」
祝驕眸光震顫。
「你本就一身傲骨, 更應永遠張揚肆意,若像此刻這般失魂落魄顧影自憐, 豈不是遂了他的意?」凜初站直身形,向她伸出手,「祝驕,不要讓他毀了你。」
祝驕將手放入他的掌心,被他握住之前,又突然抽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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