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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幾個人全都搖頭:「沒有啊,不是我們。」
頭領想了想,悟了:「肯定是咱們之前一直鼓動,如今這火候到了,大家群情激憤,便主動起來了。也好,還省得再浪費時間,走,咱們也去看熱鬧去!」
說著,他們一起跑出這座民宅,很快,就混進了其他也想看看情況的百姓當中。
都是大齊人,他們一融入進去,還真就難以分清誰是誰了。
而這時候,最激動的一些農夫,已經來到了府衙之外,官兵們長槍把守,怒視這些鬧事的百姓。
農夫一:「為什麼不放糧?南詔人搶我們,官府說是解救了我們,可我家裡現在已經一粒糧食都沒有了,我孩子餓的都暈過去了,你們還不放糧,是想活活餓死我們嗎!」
農夫二:「沒有糧食,也沒有種子,以後可怎麼活呀,我娘在家裡要上吊,被我攔下來了,都怪你們這些天殺的官府,吃著皇糧,不管我們的死活!」
農夫三:「休要跟他們浪費口舌,直接殺進去,把糧食搶出來!」
聽到這話,前面的官兵頓時怒吼:「我看誰敢!搶糧是死罪,誰先衝過來,我就先砍了誰的腦袋!」
剛剛衝動發言的農夫已經後悔了,他的同伴們也覺得十分為難,讓他們退縮,他們不願意,可讓他們去送死,他們也不願意。
這時候,人群里響起一個乞丐的聲音:「大家不要亂!咱們今天來,是求新來的知府大人開倉放糧,而不是來聚眾鬧事,只要給糧,我們就走,如果不給,我們就繼續在這站著。」
這乞丐的聲音頓時得到眾人的附和。
「對對!」
「我們要糧食,你們不給,我們就不走了!」
「放糧!趕緊放糧!」
銀柳站在人群的邊緣處,見形勢已經被那老乞丐一句話拉了回來,她這才鬆了口氣。
郎君交給她的任務,可真艱巨啊。
既要把百姓們的情緒煽動起來,保證他們今日會來府衙鬧事,又要控制好人群的數量,和大家的想法,免得挺好的集體靜坐、變成了□□燒。
銀柳一開始覺得這任務挺簡單,可時間越長,她越發現,自己有點控制不住了。
再這樣下去,哪怕有老乞丐在裡面混著引導趨勢,估計也擋不住有人一時激動,決定做那個身先士卒的人。
好在,孟昔昭一直讓慶福盯著外面的情況,聽說大家來了,孟昔昭立刻就身穿官服,走了出來。
他正好聽到其中一個官兵的罵聲:「你們這群刁民,還不速速退後!」
孟昔昭樂了,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快走幾步,他先伸手揮開旁邊的幾個官兵,免得他們遮擋了自己的臉,然後,才滿臉憤慨的指向那個罵人的官兵:「你說什麼?誰教你說這些的,本官愛民如子,豈能容你在這裡胡言亂語!你罵我隆興府的百姓是刁民,我看你才是刁民!來人啊,把他給我拖下去,關起來,狠狠地打!」
那官兵都懵了,他不就是說了一句刁民嗎,也不止他一個人說啊,怎麼就要挨打了。
但孟昔昭身後的團練使見狀,已經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屬下,很快,兩個人上來,用力的把他拖走。
這官兵可不知道孟昔昭是嚇唬他的,他還以為自己真要被打死了,頓時發出求饒的慘叫,這慘叫聲震盪在空氣中,比剛才那些喊話的聲音大多了,而且十分的真情實感,一點都不摻假。
嚇得這些人,不管是官兵還是百姓,全都噤了聲。
孟昔昭這才收斂起怒容,看著眼前這些面黃肌瘦、僅剩骨架高大的農夫,他頓時一噎。
醞釀好的情緒都打了個折扣,但因為流露出了一些發自真心的想法,反而看起來更加真實。
他忍不住的擰起眉:「各位鄉親,你們聚在這裡,是想做什麼?」
然而前面的幾個農夫都沒說話,他們互相看看,最後還是剛剛那個喊的最大聲的,他狐疑的看著孟昔昭:「你是誰啊?」
孟昔昭:「…………」
你們不認人就算了,怎麼連官服都不認識?
這也怪不了百姓啊……他們今年才升成了府,之前衙門老大是知州,穿的不是他這身官服。
賈仁良今天也跟著出來了,聞言,頓時眼前一黑:「這位就是咱們的孟知府!你們有什麼訴求,還不趕緊說?!」
幾個農夫頓時呆住,這知府,怎麼看著還沒斷奶呢?
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們連忙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中心思想就是一句話,知府老爺,家裡揭不開鍋了啊,趕緊開倉放糧吧。
孟昔昭聞言,卻是無語凝噎,神情看著十分的悲苦:「諸位,不是我不想放糧。」
「而是、而是……」
說到這,他沉重的嘆了口氣:「咱們的糧倉,已經沒有多少糧食了啊!」
農夫們聽了,突然,後面傳來噹啷一聲。
原來是某個人帶了鋤頭過來,悄悄藏在後面,現在這鋤頭掉地上了。
孟昔昭:「……」
他還是小看這群人了。
帶鋤頭過來,咋的,傷了同知還不夠,還打算把他這個知府也打一頓?
雖說鋤頭掉了,但也沒吸引這些人的注意力,他們全都呆呆的看著孟昔昭,空氣無比安靜。
這就不得不感嘆一下了,哪怕百姓如此厭惡官府,可在發現孟昔昭是知府以後,他說的話,大家還是下意識的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