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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什麼?”
少女嗓音清淺地追問了一句。
陸叔兢莫名顫了顫心神,抿唇回道:“……娶妻。”
他本不該指望沈縱頤能多在乎他的這個回答。
自春心有動以來,他和她之間向來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可是她既然能多問這一句話,是不是對他也有微末的情意在?
貴族子弟但及弱冠便應成家,這是他們心知肚明的規矩。
縱頤若是對他毫無情意,怎會明知故問?
陸叔兢緊張地喉結攢動了兩下,他盯著沈縱頤的臉,目光一錯不錯:“前些日子家宴,皇后娘娘見了我,說待兩年,會為我娶一位身世樣貌俱佳的妻子。臣斗膽,想從殿下這兒——”
他沒說完的話落在沈縱頤耳中自是被解讀完畢了,她輕笑抬眼,看著這平日裡矜貴圓滑的少年露出期待羞赧的神情,倒是別有一般風味。
只可惜她向來不關注旁人的事,也從未在娘那兒問過陸叔兢的事情,又願讓他承娘的情,於是便道:“娘娘如此看重你,為你選的妻子自是家世顯赫、樣貌不俗的,不必著急,或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
身份真正顯赫的貴女都在京城中,大家平日裡素有交往,彼此認識可不是近?
殊不知這話在陸叔兢聽來,完全換了另一種意味。
近在眼前……如今在也眼前不是心心念念多年的儲君殿下又是誰?
思及此,陸叔兢內心深處湧出一股喜悅,父親所言不虛,未來儲君選皇夫,他陸叔兢是第一人選!
除了高興,他還生出急不可待的渴望來,恨不能光陰似箭飛逝,他明日便是及冠禮方好。
“是、是。娘娘和殿下待臣一向是最好的。”
陸叔兢用極大的克制力按住了噴薄欲出的歡欣之情,只恐在接到婚詔之前失了禮,叫沈縱頤不喜鄙薄。
“嗯,時候不早了,本宮便也不遮掩,與你明說罷。”
沈縱頤神情肅穆,看得陸叔兢心頭一跳,跟著擔憂起來。
是何事,能讓她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
若有需要他的地方,他自是義不容辭。
“叔兢,此事本宮已在早朝時得了你父親和陛下的允准,現在才問你,只肯你勿要惱我。”
“殿下您說。”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她一聲吩咐便可。
陸叔兢認真地望著沈縱頤的眼睛,茶褐色的眸子亮如燦星,少年氣的真誠在他這雙眼睛裡表現得淋漓盡致。
沈縱頤望著他如此漂亮的一雙眸子,想起幾年後他戰死時合不攏的雙目,扯唇露出個淡淡的笑容。
“叔兢,跟本宮上戰場罷。”她盯著他,表面溫和實則暗潮湧動的明眸專注地望著他,不容其有片刻的偽裝。
陸叔兢愕然,他懷疑地咬了咬唇,“你也去?!”
不可置信之下,他連敬語都忘了說。
沈縱頤自然也無意於此時糾結這點小事,目光沉沉地看著少年再次道:“是。不止本宮,你還有沈合乾,我都要帶到邊疆打仗。”
還有沈合乾!?
他這個剛入宮就高熱不退的廢物去豈不是拖後腿!
自己好歹精通六藝,騎射俱佳,又對她一片丹心,在戰場上自會盡心盡力。
可沈合乾不同,他被皇室視作恥辱多年,心中指不定對殿下生出多少怨恨之情。
善待良多,可能也只是養出個餵不熟的白眼狼。
“你不願意?”陸叔兢表情複雜多變,沈縱頤看著看著不由得眯起眼,傾身一隻手勾起他下顎,唇線抿直,眼神打量:“你瞧著有許多放不下的。”
萬料不及沈縱頤會忽然靠過來,雖然她氣勢深沉,近身壓迫的目的遠大於親近,陸叔兢卻還是有些無措地眨眼道:“臣極願意。也沒有放不下的,但存著許多疑惑,望殿下為臣解惑。”
沈縱頤看人很透,知道陸叔兢沒有旁的心眼,也就鬆手坐了回去,低眸淡聲道:“問吧,想問的都問乾淨。”
下顎處殘留著一點她纖指的涼意,陸叔兢伸手輕輕觸了下,一觸即分:“臣想知道殿下為何要親自定邊,您身份尊貴,容不得半分閃失。”
至於沈合乾,死便死了。
像他這種廢物也只有死在戰場上才能發揮出最後一點價值。
“國將不存,本宮何以來的尊貴。”沈縱頤心神難松,不由往後倚住椅背,眉心擰出輕微的皺褶,“別問這些小事了,本宮的命自有本宮自個兒擔著。你們現如今便有仙術定住本宮的身,本宮也有本事金蟬脫殼去邊疆。”
只有一次也好,便是虛幻也罷,她也一定要試著用自己的雙手挽國勢於將傾。
她不想出了幻境後,再一個百年的日日夜夜用來反思後悔如今的不作為。
焉極既也暗裡提醒要她行事無忌、從心向明,那麼何必她苦苦自縛。
至于歸宥那兒——
若是她率兵敗敵國,歸宥這位敵國皇帝不過也是階下囚,任她玩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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