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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緒間,沈縱頤已邁入御書房。
她扭頭對沈合乾交代道:“你且在門口等等。”
沈合乾垂眼點頭,悶不做聲,一副怯貌。
哪有這麼多好怕的?
沈縱頤微頓,張口似想說些什麼,但到底沒有出聲。
折身進入御書房,便徑直走向內室。
“已已來了?”
寬長的木案後坐的明黃衣袍男人便是沉國當朝皇帝,一側說話,一側還執著硃筆不住地批摺子。
沈縱頤站在案面不遠的地方,站在那兒就默默看向父皇,他鬢角已有許多白絲了,卻絲毫不損他面目的威嚴。
皇帝端坐在黃梨木圓背椅上,右手一動就是一道硃批,兩道黑中泛灰的眉緊緊蹙著,似有千鈞重的事情壓著他的雙眉。
他是沉國最心累的人,而她是接替者。
做皇帝很累,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所以宮裡人見到她,在憐惜她稚嫩肩膀要扛起整個國家的同時,絲毫不敢放鬆對她的管制與培養。
“已已?”
她站的時候有些長,皇帝抬頭,疑惑地喊了聲。
“爹爹。”
沈縱頤回神,神態自然。
她慢慢走到桌案前,拖了把圓背椅坐到皇帝面前。
“今兒是新伴學入宮的日子吧?”皇帝擱住筆,望著沈縱頤,一雙利眸在看向自己的女兒時才柔和得像個父親。
“他就在門外,我讓他等著呢。”順手從批過的摺子里抽出一本,沈縱頤信手翻看著,看完後道:“兵部急調兵,爹爹為何不允?”
皇帝神情微峻,他盯著女兒的臉,道:“已已認為爹爹該允?”
“兵部尚書雖老,卻不糊塗。五叔雖莽撞,卻著實是個好將才。他們既然都說調兵,那便是真要用了。”
這些彎彎繞繞皇帝豈不知道,他聞言笑了,朝沈縱頤伸出手:“來,已已,把摺子給爹。”
沈縱頤將摺子遞過去,皇帝接住,將其鋪在桌上大手一揮,划去‘不’字,留個允。
緊接著抬起頭,合好摺子,朝外:“來人。”
也不知陳公公怎麼聽見的,隔著兩道門依舊很快反應過來,貓腰快步進了門:“奴才在。”
“把兵部刑部的尚書都叫過來,這摺子單送到兵部大牢去。”
“是。”陳公公恭敬答,上前捧過摺子,仔細地問了句:“各位王爺需一齊過去嗎?”
“哼。”皇帝冷冷地哼了聲,陳公公立即明白過來,又道了聲是,緊接著就貓腰退出了御書房。
待陳公公離開,沈縱頤眨了眨眼:“原來爹爹給已已設關卡呢。若是我方才說不同意撥兵,這時已被您拉著訓斥呢吧。”
皇帝滿意得哈哈大笑,“不愧是朕的閨女,聰慧得很!”
“過會兒你跟爹爹一起去議政殿。”
沈縱頤勾唇,道:“對了,將沈合乾送進宮做我的新伴學,也是您特意安排的吧?”
“是咯,他爹在邊關打仗,我們不得幫人把後顧之憂解決了。”
皇帝放下奏摺,他像個平凡人家的父親般,慈愛地和女兒拉起家常:“他娘剛生下他就沒了,你五叔又哪裡是會照顧人的樣子。若不是從宮裡撥個嬤嬤去五王府,如今見得到見不到沈合乾還難說呢。”
“我明白,我不會讓他被人欺負的。”
當初在御書房和父皇究竟說了哪些話,沈縱頤已記不大清了。
現下五王在外帶兵,最牽掛的自然是獨子沈合乾。
父皇得讓五王把心放進肚子里,讓他安穩備戰。
不錯的話,大概就是這些了。
沈縱頤起身,“那我這便去叫他進來,給爹爹您瞧瞧吧。”
“等等。”皇帝制止住她。
沈縱頤頓住,重新坐了回去。
“你五叔托我給你帶一句話。”
沈縱頤愣了下,五叔還曾給自己留過話?
她對此怎沒有印象?
“五叔說什麼了?”
皇帝頓了一頓,沉聲道:“他說讓你不要同情沈合乾,他打小就沒用,要打要罵都隨你,便是……活不到及冠,也看他造化。你千萬別管。”
“什麼?五叔真是這樣說?”沈縱頤愕然起身,“沈合乾是他親兒子吧?”
皇帝頷首。
其實五王說的只比他的轉述還惡毒。
“你五叔這人……多少年過去了,也還這性子。他不是在攻訐皇宮難測,而實是瞧不起自己的親兒子,故才撂下這番話走的。”
“他雖這般說,但已已你——”
皇帝未把話說滿,但沈縱頤已是明白了。
她頷首道:“我知道了爹爹,您放心吧。沈合乾總歸是我堂兄,我不會放任他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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