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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也沒料到簡單的鬧一鬧竟將已已嚇成這般模樣。
她既是好笑,又跟著有些感傷,撫摸著少女溫軟長發,溫聲如水道:“都是要做儲君的人了,也不是小孩子,不作興哭哭啼啼的。”
沈縱頤默默搖頭,環緊娘親的雙膝:“娘,已已真的好想您,已已好想好想您和爹爹啊。”
皇后怔了下,敏感地察覺到女兒的心緒不對,停下撫摸的動作,轉而輕輕捧起少女臉龐,低聲道:“怎麼了?娘的小已已哎,是太累了嗎,不會有哪個膽大包天的奴才敢欺負你吧?”
沈縱頤咬牙,望著自己稚嫩的手,和尚且年輕的母親,禁不住眼眶又熱又疼。
但她強忍著,忍著不叫淚水流下。
娘說的對,回來做儲君了,怎可再於人前示弱。
如今那些所謂的仇人都還身處卑賤之中,她才是上位者。
撫著女兒細軟的黑髮,皇后垂眸,換了個話題問道:“已已,太師與你爹爹說,你最近性子有些燥?”
沈縱頤鼓起嘴,撇掉淚意,從皇后懷中抬起頭:“是太師總教些儒道中庸,我說想學些其他如兵法之類的東西,他卻不教嘛!”
“兵法?”注視著女兒,皇后眼中滿是溢出的柔情,她從不責備沈縱頤,她喜歡就這樣心平氣和地凝視著自己的女兒:“那已已更喜歡兵法嗎?”
被母后看著,沈縱頤渾身好似浸在溫熱的水中,舒適慵懶得直眯眼,她笑著搖了搖頭:“母后您知道的,我喜歡的不是兵法,不喜歡的也不是儒道。”
“你啊。”皇后輕輕地颳了下沈縱頤鼻尖,摟著女兒瘦削的肩膀站起來,而後朝桌側慢慢走,邊走邊說:“小小年紀,心卻這般大。你爹聽了指不定多高興,又該賞你好些東西了。”
“那母后不高興嗎?”沈縱頤坐下,從盤中撿了塊雪蓮糕,問完話便抿了點糕角,甜了甜口,借嘴裡這點甜意,以祛除內心的酸苦。
皇后捏著帕子,傾身給她拭了下唇角,柔聲如雲道:“母后高興啊,只是母后也心疼。”
沈縱頤朝母后笑了兩聲。
她就知道母后會如此回答自己。
太傅太師等人對她又敬又愛,都恨不能一股腦將那兩顆腦袋裡的學識全傳給她後辭官回鄉,故而從不放鬆課業考察等事。
世上只有母后會在眾人催趕自己成為合格儲君時,心疼她太累。
失去過一次,方覺得這些少女時最覺得平常無奈的話,是如何的珍貴無比。
她想要母后多說些話,說得愈多愈好。
萬一日後……
娘她身子不好,這病絲也是抽不去了。
沈縱頤猛地搖了搖頭,試圖將腦子裡的愁緒給甩開,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辦法的。
她既然都能以廢靈根之身成為修真界第一宗的大師姐,這種不可能的事情做成後,還有何事做不了。
這次在焉極幻境救不了娘,等出了焉極,她便繼續找辦法。
“怎麼,頭痛?”皇后神色一緊,眼瞧著就要讓門外的尚兒去喚太醫。
沈縱頤趕快抱住皇后的手,嬌嫩的臉挨著母親溫暖的手掌:“娘,我沒有頭疼,我只是覺得您對已已太好了,已已會銘記一輩子的。”
“你這孩子,怎麼突然說這話……”皇后一怔,忽然間像是想到什麼,眼神霎時軟得不行。
眼眸竟起微微淚光,手掌不住地撫著少女細嫩的肩頭,慢慢地哽咽了。
已已和她父皇一個性子,甚少說這些柔情的言辭。
現在竟能抱著她道思念,可見在何處受委屈了。
愛女心切的皇后愈想愈深,最終一臉憐愛地捧起沈縱頤的臉,輕聲細語道:“已已,課業太重乏了罷,今夜留在永寧宮,母后給你做最愛吃的芙蓉鴨。”
“母后,您過於憂心啦。我真是想您,我現在才發覺這世上只有您和爹爹是真愛已已的人。”
沈縱頤抱住母后的手臂,緊緊地閉著眼,濃長的眼睫不住地顫,這淚忍得也是辛苦。
兀然睜眼,眼底是深沉濃郁的複雜情緒。
“娘,那您好好休息。我帶著沈合乾去爹爹那兒。”
放開手,沈縱頤神色如常地道別完,若無其事地彎唇笑笑:“不要累著自己,我明天中午下了學再來永寧宮。”
“哦對了。”她剛要轉身,忽而又回頭叮囑道:“您就不要親自做芙蓉鴨了,這些事情都交給宮人們去做吧。”
皇后柔柔地笑著,注視著女兒的背影,心道怎麼捨得呢。
久病成醫,太醫們不敢說,她自個心裡最清楚。
這日子過一日少一日,眼見著不會活長久,當娘的在最後的時日裡怎麼捨得讓女兒吃的儘是別人家的飯菜。
沈縱頤帶著沈合乾前往御書房,這會兒下朝了,皇帝該在御書房批摺子。
穿過御花園,紅梅怒放白雪皚皚,大雪豐年,沉國上下都在如火如荼地準備著新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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