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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的郎中奮力搶救著。
寧雪瀅和秋荷擠進人群,配合郎中打起下手。
直到修橋師傅吐出一口水猛力咳嗽起來,眾人才堪堪舒出口氣。
寧雪瀅退出人群,望著破損的大橋,與趕來的里正打聽後,得知此番又要耽擱一陣時日,至少也要半個月後才能修繕好。
不少羈旅者停下腳步,相繼借住進村子裡。
河對岸的另一座村落,有一戶偏僻的農家小院,炊煙裊裊,飄散飯香。
一名男子從火燒秸稈的煙氣中醒來,嗆得咳了幾聲。
聽見動靜,燒火做飯的女子擦了擦手,掀開布帘子小跑進裡間,「你醒了!」
左臉傳來痛覺,男子抬手觸碰了下,被女子扼住手腕。
「別碰,我請了村裡的郎中為你包紮的傷口,還沒癒合呢。」
臉頰受傷,男子皺眉巡睃起室內,沙啞開口:「是你救了我?」
「嗯。」女子展顏,眼角有些細紋,發黃的臉頰露出兩個梨渦,「我去渡口買魚,偶然發現你被水浪衝到岸邊,便用驢車拉你回來了。」
濃重的煙火氣讓男子意識到,自己置身在淳樸的陌生鄉村。
無疑是得救了。
來不及發出劫後餘生的感嘆,有諸多畫面浮現腦海,源源不斷衝擊著心閘。
昏迷之時,他記起了前塵,記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皇室儲君,是把持朝政的太子,卻被一個名叫青岑的刺客聯合衛氏舊部刺殺,醒來後就身處在此情此景下。
他擁有兩世記憶,知今生被衛湛算計,大勢已去。
為何?為何要醒在新帝登基的元年,而不是景安二十六年?
看著雜亂的掌心紋路,他愣愣地笑了,笑得一旁的女子毛骨悚然。
「你沒事吧?」
「多謝救命之恩,他日必定報答姑娘。」
女子展顏,梨渦淺淺,「你叫什麼名字?」
因臉上有傷,又陷入多日昏迷,沈懿行有些脫相,但不影響俊朗之貌,「我不記得了。」
「傷了頭啊。」
「有可能吧。」
女子想了想,「那我叫你奇遇吧,奇特的奇,遇見的遇,先跟我的姓,姓丁。」
她名為春杏,卻因男子沒有問起,沒好意思主動說出口。
「丁奇遇?」沈懿行嘴角掀起自嘲。
他原姓季,又在尹軒的誤導下以為自己姓尹,如今才知自己是擁有皇家姓氏的太子爺,可無論季、尹、沈,都非無名之輩的子嗣,然而,兜轉之間,際遇坎坷,淪為了要隨他人姓氏才能逃過官府追查的重犯。
沈懿行再度發出低笑,笑得肩膀顫動。
不過好在這裡偏僻,追兵一時半會兒還尋不到。
衛湛,你讓我陷入萬劫不復,我就讓你痛苦餘生。既大勢已去,無法東山再起,那我就用這條爛命與你一搏。
「敢問姑娘家中還有什麼人?」
春杏端來水,「爹娘和哥嫂都在外頭務工,家中就我一人。」
那是再好不過了。看著粗瓷碗裡的清水,沈懿行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直接張開嘴抿了一口潤喉。
另一邊,皇城,戶部尚書府。
季氏在沉寂數月後,終於迎來一樁美事。
曾經的皓鴻公主沈茹思,認祖歸宗,更名季茹思。
當日,不單公主府的舊部們全部到場慶賀,連新帝沈陌玉也擺駕親臨,令季氏受寵若驚。
季朗坤和葛氏在熱鬧歡騰中對望,千言萬語止於默契淚光中。
他們丟失的「小喜鵲」歸巢,不再有遺憾,至於那個貿然越獄差點讓整個季氏再次受到牽連的混小子,就當從未養育過。
抱住女兒的一剎,老兩口泣不成聲,為這將近二十年的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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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繁星熠熠,寧雪瀅回到婆婆家有些疲累,放下藥簍倒頭就睡,似沒有精力再言其他。
被關在門外的衛湛沒有打擾,想等她醒來再談前世之事,可到了深夜,寧雪瀅發起熱,昏睡不醒。
秋荷試脈後,頗為擔憂道:「被劫持那幾日,小姐本就受了驚嚇,近來又與姑爺置氣積鬱,才會導致氣火攻心發了熱。姑爺別再給小姐添堵了。」
衛湛承受下秋荷的埋怨,一瞬不瞬地盯著泛起病容的妻子。
秋荷去煎藥,將獨處的空間留給他們。
衛湛照顧在旁,擰乾一條濕帕,輕輕搭在妻子的額頭上。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眼底不再無波無瀾,渲染開無盡的憐惜和自責。
是他不夠信任她,質疑了她,才會引出今生的種種。
寧雪瀅燒得渾身乾熱,沒有溢出一點兒汗水,意識昏昏沉沉清醒不過來,恍惚間又回到了陰冷的東宮,她身穿一件杏色長裙,被金質鏈條縛住手腳,走起路來能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夢境中,她被俞翠春帶進一座水榭,來到二層大堂中。
酒氣瀰漫,亂花飛絮,賓客們身穿閒居錦服,言笑晏晏地推杯換盞。
一見她進來,立馬傳來起哄聲。
太子端坐上首,稍稍抬指,示意俞翠春將她帶至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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