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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縮成一團,不哭不鬧,平靜的像是失了元氣。
「子夜的事,我會......」
「不必了。」寧雪瀅打斷他,「我尊重你的秘辛,也請你尊重我的決定。」
「你什麼決定?」
「何必明知故問呢。」
室內再次陷入沉寂,衛湛沒有言語,默默為她絞乾每一根發絲,又以玉簪綰髮固定在後腦勺,才平靜說道:「我喚秋荷進來。」
說罷推門走出湢浴,喚秋荷進來添加藥浴。
屋外燈火炎炎,青岑站在廊下,臉色蒼白。
在得知詳情後,衛湛解開自己的外衫披在青年的身上,「這段時日好好養傷吧。」
青岑點點頭,轉身之際聽得身後傳來一句「抱歉」。
清淺低沉,是他最熟悉的聲音。
「傷卑職的人是小伯爺,不是世子,世子不必內疚。」
等青年的身影消失在廊下,衛湛低頭看向右手食指上的銀戒,隨即摘下放回了書房的小匣中。
書房乾熱,他推窗坐在搖椅上,以摺扇遮住臉。
前世景安二十七年三月初九,他遭遇季懿行的埋伏,身中九把利器而亡,於破曉時重新睜開眼,回到了景安二十六年三月初九。
可隨之,一道聲音響在耳畔,是衍生於內心深處的另一重靈魂,因守護而生。
「他」給自己取名衛九。
九九歸原。
朝堂的棋局還是那盤棋局,執棋的一方卻已知曉了走勢。
季懿行原姓沈,是已故賢妃娘娘之子,在前世景安二十六年的十月初十尋回皇子身份,也就是大婚當日。
皓鴻公主沈茹思原姓季,是季朗坤的親生女兒。
十九年前,一出狸貓換太子,掉包了兩個嬰孩,始作俑者正是閔賢妃和她的心腹尚宮俞翠春,也就是寧雪瀅要尋的俞夫人。
閔賢妃是被皇帝強奪的臣妻,最恨的人是皇帝,在誕下皇室骨肉後,托俞夫人偷換了同日出生的嬰孩,一為報復皇帝,二為給親一個安穩富貴的人生。
只是可憐了季家夫妻,在葛氏生產當日,所用的婢女、穩婆和侍醫早已被俞夫人買通,之後都被俞夫人滅口。
可閔賢妃哪裡會想到,俞夫人在她病故多年後,為換取權力和財富,將這個秘密告知給了皇帝。雖是換子的合謀者,對皇帝而言,卻是天大的驚喜,只因皇帝唯一鍾愛的女子就是閔賢妃。
前世,季懿行尋回了身份,成為最得寵的皇子,野心膨脹,惑亂朝綱,剷除異己,其中就包括衛湛。
為了剷除衛湛,不惜用寧雪瀅為餌,引衛湛放鬆了防線。
而今生,因俞夫人的失蹤,季懿行失去了發酵野心的機會,也避免了朝廷的派系紛爭。
至於俞夫人為何會失蹤……衛湛合上摺扇,目光幽邃。
棋局剛剛開始,來日方長。
除了寧雪瀅,他不捨得動,其他人都要付出代價。
**
丑時將盡,衛湛回到正房,見東臥燭火一盞,一道倩影靜坐桌旁。
屋裡沒有旁人,衛湛走進去,坐在了桌的對面。
寧雪瀅換了一身雲英紫裙,安靜坐在三寸火光旁。
她遞上一張紙,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和離書」三個字。
「咱們的父親都在官場,皆是體面人,作為小輩,也不要折了這份體面,還請世子在和離書上簽字畫押,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衛湛拿起和離書,一目十行。
上面的內容很簡潔,甚至沒有提及錢財一類字眼。
「我不會簽字。」
「非要不體面嗎?」
「先聽我講一件事,聽後再由你決定是否要堅持和離。」衛湛起身,拿出事先從書房畫缸中取出的兩幅畫像,拉動捲軸攤開在寧雪瀅的面前,「這是青岑所作,你先看看有何不同。」
寧雪瀅耐著性子看向兩幅畫像,一幅畫於湛藍天色下,畫中男子白衣勝雪,墨發束於玉冠,給人一種世家公子的周正冷清之感,宛若雪蓮。
另一幅畫於夤夜,絳紫衣袍臨窗翻飛,手持寒鴉,疏狂陰鷙,宛如開在月下的夾竹桃,冶艷卻極具危險。
他們擁有相同的樣貌,可流露的氣質全然不同。
寧雪瀅越看越深陷其中,激起了潛意識裡的警覺,第二幅畫中的男子與那次春.夢中肆意戲謔她的人慢慢重合,再聯繫昨日的相處和矛盾,頭腦中不禁冒出一個詭譎的猜測。
「有一個人在假扮你?」
「再想想。」
「你們是......同一個人?」
幼時因為好奇,翻開過母親珍藏在書架上的怪談古籍,其中介紹了一類人,具有癔症障礙,體內衍生出了另一重靈魂。
陰惻惻的北風拍打木牅,投下枯槁樹影。
寧雪瀅的委屈被一股怪異難以言說的感受占據,她看向靜坐對面的男子,忽然想到了過往十幾日的相處。
心中有了一種篤定,眼前的男子,即便再憤怒,也不會將她一個人丟棄在郊野。
倒不是為了這點「好」而動容,而是純粹與子夜時那個男子的薄涼做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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