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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她心有愧疚,又怎麼好不理會陸幼筠呢?

  再者陸幼筠大庭廣眾下這般一傷,那便是設宴的柳氏,是定國公府對她不住了。

  只是遺憾極了——

  她非但不覺得愧疚為難,甚至還想為元寶撫掌讚嘆呢。

  小心眼如她,就是打定了主意不去理會陸幼筠,也還是要為元寶這一爪而痛快的。

  若生抓起一把魚食,投進了池子裡,忽而問道:“你前些時候送來的那封信是何意思?”

  蘇彧驟然聞言倒也不慌張,神色從容地反問道:“你以為呢?”

  若生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想了一堆招妄圖從紙上看到點東西,結果半點用處沒有,這會聽他問,只好老老實實地說:“一頭霧水,丁點不明白。”

  日光下,微風揚起了她額前碎發,一張如玉面孔,偶人般精緻。

  蘇彧凝視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也不明白。”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開始對她念念不忘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對她念念不忘,他只知道,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很歡喜,想她的時候他也很歡喜……

  他在遇見她後,才終於明白了當他還是個半大孩子時,師父說過的那些話:

  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不過是一瞬間的決定。

  他想娶她!

  他想娶她!

  想得都快瘋了!

  可若生不知道,不知道他的雲淡風輕後藏著怎樣的驚心動魄,坐立難安。

  她回過頭望向水面,看著幾條紅鯉終於活泛了起來,心裡想著的是方才追了元寶一路,似乎有些餓了……她背對著蘇彧,漫不經心地道:“萬幸萬幸,總算五哥你不是連無字天書都懂。”

  蘇彧失笑,忽然喚了她一聲:“阿九。”

  若生沒有回頭,仍然盯著水中的魚:“嗯?”

  蘇彧道:“我有個難題想要請教你。”

  “難題?”若生輕輕咬了下唇瓣,將手裡的魚食盡數丟進了池子裡,拍了拍手掌,“且說來聽聽吧!”

  於是蘇彧便問了。

  像是先前問她是否願意觀魚一樣,從從容容,聲色不動地問了。

  他說,不知連三姑娘可願賞臉與在下一道共赴白頭?

  若生背對著他,靜靜地站立著。

  仿佛站了一盞茶,仿佛站了一炷香,又仿佛只站了一息。

  她抓著扶欄,慢慢地轉過身來,慢慢地瞪大了一雙杏眼。

  第300章 定情

  蘇大人這道難題,一言便是一生,果真是難。

  然而她心中早有定論,驚詫過後並無猶豫,杏目一彎,笑靨如花,鄭重地回他道:“願與君同生共死。”

  七字一生,勝似千言萬語。

  蘇彧問得直白,她亦答得直白,乾乾淨淨,利利索索,恰如這一場旗鼓相當的愛情。他和她,都不是辦事拖泥帶水的人,就連表心跡也一樣——

  一個想娶。

  一個想嫁。

  再簡單不過。

  若生笑微微地看著他,看著他向自己伸出了手,攤開來,掌心向上,安安靜靜地等候著,不覺笑意更濃。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慢慢擱了上去,而後忽然出其不意,用力一握抓住了他的手,借力順勢撲進了他懷裡,雙臂一張,輕輕地環住了他的腰。

  她靠在他的胸前,耳朵緊緊貼著他身上的衣衫,一動也不動,似乎連呼吸聲都變得平緩輕淺了。

  反觀蘇彧,猝不及防叫她抱了個正著,罕見得有些慌張起來。

  他手足無措地低下了頭,卻一眼就瞧見了自己懷裡的她。

  碎金一般的日光透過樹影落在他們身上,將她照得那樣耀眼奪目。

  他渾身發燙,腦海里有瞬息的空白。

  恍惚間,他聽見懷中的姑娘在一本正經地喊他別動,他只好繼續僵直著身體任由她抱,佯裝鎮定地別開臉,聲音微沙地問道:“做什麼?”

  若生不答,依舊緊緊貼著他的心口,屏息聽了一陣才憋著笑抬起頭來望向他道:“蘇大人這心跳得可夠快的。”

  說完,她鬆開手,模樣狡黠地笑了起來:“雖說我已經答了你的題,但蘇大人那題問得有幾分真情實意,到底是得聽完這心跳聲才敢確信無疑呀。”

  她笑著後退,學他方才的模樣攤開手,動了動手指,惡霸口氣道:“定情信物拿來!”

  蘇彧怔了一怔,旋即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不動聲色地取出一塊自己隨身攜帶的骨牌,遞到了她手心裡。

  若生手掌一合,滿意地攥緊了它。

  距離他們二人昔年初識,已是眨眼數年。

  一生之久。

  她變了,他理應也變了。

  許多事都不同了。

  物是人非,唯獨這三塊骨牌未曾變化。

  而今團團握住,依稀還是當初躺在她手心裡的觸感。

  也正因如此,眼前這一切才真的像是真的,而非夢,一扭頭,睜開眼便全是空。

  她晃晃手,看著蘇彧,忽然就什麼也不擔心了。

  他不是胡來的人,若非有了萬全的打算,想必也不會急著來同她表明心跡。他既然開了口,問了話,那就是心中有底了。

  那她,也就跟著有了底。

  若生小心仔細地將骨牌收好,然後看看天,看看池子,招呼蘇彧把紙鳶撿起來給她。

  蘇彧半點脾氣也沒有,讓撿就撿,讓給就給,老老實實的。

  若生看著,沒來由的心裡一軟。

  這樣的蘇彧呀……

  她念念不忘,捧著一顆軟成了春水的心,蕩蕩悠悠回到連家,才進抄手遊廊便迎面遇上了父親。

  雖則時已傍晚,天色漸暗,廊下也還未掌燈,但連二爺眼尖手快,前腳才看見她臉上的笑意,後腳便伸手拽住了自家閨女,好奇地問道:“怎麼這麼高興,那定國公府就這般好玩?”

  若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反手挽住了他的胳膊,像小時一樣仰頭看著他,眨巴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爹爹我餓了。”

  連二爺愣了一下,隨後伸手一拍她的腦門,沒好氣地道:“才說你怎麼看著這般高興,原來是知道我讓人做了好吃的呀!”

  他扭頭沖一旁的丫鬟道:“去傳話,擺飯。”言罷又急匆匆追著喊了句,“阿九今兒個也在明月堂用飯!”

  若生便連衣裳也沒有換就去了明月堂。

  到了飯桌前一看,原是做了八寶鴨。

  八寶鴨雖是南邊的菜色,但府里的廚子做得也不差,看著十分地道。開背的帶骨鴨色澤紅潤形狀完整,腴香濃溢。嘗一口,鴨肉蘇爛,汁濃味鮮,很是不錯。

  若生神清氣慡,胃口大開,不知不覺就用了大半隻。

  連二爺在一旁急得不行:“照你這麼吃,真得吃成大胖子了!”見她不甚在意,連忙搶過來不讓她吃,“得得,你再吃,回頭蘇家那小子都不想娶你了!”

  若生正慢條斯理擦著嘴,沒料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來,不由得手一抖,臉也紅了。

  偏屋子裡燈火通明,連二爺跟朱氏都瞧了個正著。

  朱氏便放下筷子藉口說去看看若陵先行溜走了,留下父女倆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沒有人說話。

  好容易燈花噼啪炸了聲,打破了這古怪的寂靜。

  若生忙往他跟前端他愛吃的菜:“菜都涼了,爹爹快吃。”

  連二爺舉著筷子並不看菜,只上下打量她,十分肯定地道:“你臉紅了!”

  “哪有的事兒!”若生搖頭如撥浪鼓,死不承認。

  連二爺“哼哼”兩聲,埋頭吃了幾筷子肉後抬起頭來,一臉鄙夷地看著她道:“我都看見了……”

  若生低著頭急急忙忙站起身來,口中道:“我也去看看若陵!”

  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連二爺拿著筷子戳鴨肉,一下又一下,忽然揚聲問門邊站著的丫鬟:“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丫鬟一頭霧水,反問他:“二爺說的是哪句話?”

  連二爺努努嘴:“就那個,什么女兒大了就沒有用了的話。”

  丫鬟揣測著:“您是說女大不中留?”

  “對!就是這個!”連二爺夾了一筷子鴨肉塞進嘴裡,含含糊糊地道,“壞阿九,噗種牛!”

  他三兩口吃完,筷子一丟,也起身往外走去。

  丫鬟忙問:“您去哪?”

  連二爺步履矯健地往廊下走去:“看小寶!”

  一個兩個都跑了,留他一人吃飯還有什麼勁,他也看若陵去。連二爺人高步子大,走得飛快,沒一會就到了若陵門前。

  他進門就開始四處張望,看了一圈,沒見著朱氏也沒見著若生,立馬跑到了若陵的小床前,俯身望著兒子胖乎乎的小臉正色道:“瞧瞧瞧瞧,我便知道她們倆是大騙子!”

  第301章 說開

  他絮絮叨叨數落著,說了半響才發現兒子一直在呼呼大睡,根本就沒有聽見他說話,不覺面露失望,長嘆口氣半是羨慕地感慨道:“吃了睡,睡了吃,你可真是個小快活王啊……”

  說話間,外頭的天色已經慢慢黑透。

  夜幕像是上好的綢緞,光滑如水,黑得沒有一絲雜質,竟是個無星無月的日子。不一會,起了風,從輕到重,漸漸似刀刃般冷冽。

  可分明已經是春日了。

  抱著元寶走在長廊下的夏柔叫這風颳得有片刻失神,想伸手攏一攏領子,偏沒有一隻手得空,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小聲腹誹起來:這般胖,還這般懶,連路也不肯走,這養的哪裡是貓,分明是個祖宗!

  活像她那討人嫌的五表哥,忒難伺候。

  她就著廊下燈光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貓,沉甸甸小豬似的,這原就發酸的胳膊愈發得沒力了。

  夜風吹來,元寶“喵喵”叫喚了兩聲,像在催促她快些走。

  夏柔不由忿忿:“府里角角落落哪兒你沒去過?偏今兒個不認得路了非得使喚人送?”然而說完她自己又禁不住笑了,“我也是瘋了,還同你置上氣了。”

  她加快腳步,走至竹林外,依照蘇彧定下的規矩喚來了三七後,便立即將元寶往他懷裡送去:“快把這祖宗給領走。”

  三七隻好苦著臉去抱它,卻不想他剛攬住,元寶就一個縱身跳到地上跑開了去,一副丁點不願意叫他抱自己的模樣。

  夏柔見狀氣笑了,搖搖頭就要走,可轉過身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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