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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看來,當時便不該撤人。

  她胡亂揀了些話將父親給敷衍了過去,又嚇唬他要是告訴別人他見到了小祺的腳印,準會被當成瘋子給鎖起來,而後親自將他送回了明月堂,同朱氏跟金嬤嬤好好告了一狀,說他撇下人四處亂跑。

  連二爺氣得瞪眼,直說再也不理她了,躲回書房看他的話本子,門也不再出。

  若生舒口氣,返回木犀苑後,也不再遲疑,提筆便刷刷寫了一封信讓人送了出去。

  不過……她到底沒敢直接同蘇彧說話……

  這信,是寫去問賀鹹的。

  第194章 跑腿的

  慕靖瑤信中有言,蘇彧病了的事,她是從賀咸那得知的,那如今蘇彧好了不曾,病情如何,他想必也都知道。

  若生略微思量了一番,便將這信寫來,送去問了賀咸。

  賀咸收到她的信,卻是唬了一大跳。

  雖然若生同他見過面,同慕靖瑤也日漸熟悉,但是他們倆人,遠遠稱不上熟稔。是以賀咸突然間收到她的信,立時便蒙住了,待到回過神來,才想起要先看一看信中究竟寫了些什麼。

  然而展開一看,信上所寫的墨字,不過寥寥兩行。

  他深吸了一口氣,不敢大意,只低頭一個字一個字地細細看過去。

  可上頭所寫的字,太少,少到令他幾乎生出錯覺來,自己這看的不是連若生差人送來的信,而是蘇彧寫的信。

  賀咸看著信上的字,在心裡嘀咕了兩句,將信箋翻個面,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看後面,可這上面,的的確確就只寫了這麼兩句話。

  他不由得疑惑起來,坐在書案後頭,自言自語:“連三姑娘既然想知道五哥病情如何,為何不直接去問五哥,反倒繞個圈子來問我?”

  他想來想去,越想越覺得事情古怪。

  可轉念一想,沒準人連三姑娘是因為嫌棄五哥的脾性太差,不願意直接去問呢……

  賀咸無奈地笑了笑,悠悠然記起上回見慕靖瑤時,她問自己對連家三姑娘可有印象時的模樣來。

  只怕這裡頭,有他不知道的事。

  不過,有人願意關切五哥,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看到信中內容的那一瞬間。他差點都要探頭去窗外張望,看看這天上的日頭究竟是打從東面出來的還是打從西面出來的了。

  賀咸便招呼了小廝長茗磨墨,準備提筆給若生回信。

  但墨磨得,筆尖也蘸到了墨汁中,他的動作卻忽然頓住了。

  他將筆擱回繪了山水的筆架上,重新舉起信箋來,又看了兩遍。

  他忽然覺得。這事呀。不能瞞著五哥。

  是以下一刻,他將信箋一收,起身抬腳。吩咐小廝長茗道:“去備馬!”

  長茗愣了下,緊追而上。

  賀咸扭頭看他,笑了下,說:“去一趟定國公府。”

  “是。小的這就讓人去準備!”長茗應個聲,先行退了下去讓人備馬。

  賀咸便慢悠悠地往外頭走。將若生寄來的信箋抄在手中。

  須臾,長茗將馬備妥,他便領著人,出門往定國公府蘇家去。

  蘇彧眼下。正在家中靜養,賀咸此去絕不會落空,是以他連名帖都未讓人先送去。便徑直帶著人去找了蘇彧。

  熟來熟往的,定國公府的人對賀咸自然也是熟悉得很。見是他來了,便也立即就有人前往蘇彧那報信。

  等到賀咸走至蘇彧那間小院落外的竹林時,三七便早就候在了那。

  這竹林,瞧著不大,也的確不大,可並不是誰都能直接走進來的。

  窄道不多,但若無人領路,只怕進來十個人,這十個人都得迷了道路,找不到出口在哪,也尋不回原路離開。

  蘇彧剛從重陽穀回來時,擇了這塊地方住,蘇老夫人已是不滿意。

  故而當他提出不需貼身伺候的婢女時,蘇老夫人只權當自己沒聽見,一開始是說什麼也不願意由著他胡來,親自挑了幾個人就要送到他院子裡去。

  誰知道,去一撥,就叫他趕出來一撥。

  蘇老夫人唉聲嘆氣,直說管不了,過了段日子便又讓大兒媳婦親自給選了幾個模樣身段性子都出挑的,要送去他身邊。

  這端茶送水的活計,三七也能做,可到底不如丫鬟細緻妥帖。

  府里多的是人,他身邊卻連半個伺候的婢女也無,像什麼話?

  蘇老夫人讓大兒媳婦這回是說什麼也得將人塞進去,蘇彧的大嫂沒了法子,便只好來勸蘇彧,說,到底留個一兩個,平素伺候茶水也好。

  蘇彧這才點了頭,將人留下了。

  可誰知,不過兩三天,好傢夥這人就又叫他給趕出來了……

  蘇老夫人知道後連連搖頭,想不通這老么是怎麼回事,在重陽穀里都過的什麼日子,怎地連人也不會使喚了?

  她滿心不解,發話說,讓那群人回去。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終究沒敢辯駁,小心翼翼地又往回走。

  哪裡知道,這一回她們幾個進了竹林,卻再也找不到路了。

  明明那小徑就在眼前,可走啊走,她們卻總會繞回原地。哪怕她們提前做了記號,也沒有丁點用途。

  一行人走得雙腿發軟,駭白了一張臉,摟在一塊啜泣了起來。

  有人一邊哭一邊說:“咱們莫不是遇上了鬼打牆?”

  話音剛落,虛空里便傳來了少年清越又冷漠的聲音,“青天白日的,哪裡來的鬼打牆,愚蠢。”

  幾人“哇——”的一聲大哭起來,淚眼朦朧間恍惚瞧見蘇彧自竹林一角走了出來,趕忙上前跪在那哭:“求五少爺救救奴婢幾個……”

  蘇彧一身白衣靠在竹子上,慢條斯理地伸出手指向了某一處,漫然道:“往那走,自會看見出路。”

  “謝五少爺……謝五少爺……”丫鬟們聞言,倉皇而去,一個個跑得比元寶還快。

  從此以後,再沒有人敢到蘇彧跟前當差。

  蘇老夫人不信邪,要去尋他,走到竹林邊了,蘇彧的大嫂急忙上前攔了攔,說:“母親,小五是跟著重陽先生長大的,這竹林里,只怕有門道!”

  “我當年便說,好好的一個孩子,不該送到那深山幽谷里去!”蘇老夫人頓住腳步,長長嘆了一聲,“罷了罷了,且隨他去吧!”

  定國公府里的僕婦們,此後便也都不敢胡亂往蘇彧跟前湊。

  竹林外圍,養了只鴿子,若要傳話,就打開鴿籠,放了鴿子進去報信。

  這人,若無人領著,是斷斷不敢隨意進去的。

  縱是賀咸也一樣。

  是以見了三七後,他同三七說了兩句話,便看向了三七腳邊的元寶,嘟噥道:“它倒是厲害,來去自如,像是能破陣一般。”

  “喵嗚……”元寶歪頭撇他一眼,扭著屁股往前走了。

  第195章 心思浮動

  賀咸“噯”了聲,側身面向三七,問:“你瞧瞧它!這性子跟五哥似的!”

  “一模一樣……一模一樣……”三七嘿嘿笑了兩聲,領著他往竹林深處走去,一面走一面道,“也就是您來了,換了旁人,五爺這會定然不樂意見。”

  賀咸蹙了下眉頭,說:“還難受著?”

  三七四下張望了下,點點頭道:“您還不知道五爺?半點苦也沾不得,哪裡願意安安生生地吃藥,非說風寒不是大事,死不了。”

  正說著話,已經跑出老遠的元寶不知從哪個角落裡突然又竄了出來,一把跳到三七腳邊,拿爪子撓他的褲管。

  “嚇我一跳!”三七忿然,彎腰要去抓它,卻到底是不敵元寶身子靈活,一眨眼的工夫就叫它給逃得遠遠的,伸手難及。

  賀咸安慰他:“沒事沒事,不到非得藥死它不可的那一天,都還是好好忍著吧。”

  三七哭喪著一張臉:“小的大的都不好伺候,您既來了,回頭便好好勸一勸五爺吧,這不吃藥,病哪裡能好。”

  賀咸避開他的視線,別過臉去,乾咳了兩聲:“好說,好說……”

  不過他今兒個,可不是為了勸蘇彧吃藥來的。

  過了會,進了院子,賀咸便不需三七在前頭領路了,自己熟門熟路地往蘇彧屋子裡去。走至門外,他方抬起腳來,便已聽見蘇彧的聲音自裡頭傳來,略顯沉悶:“這會來做什麼?”

  賀咸喚了聲“五哥”,拔腳往裡頭走了進去,一邊伸手去撩帘子,一邊問:“三七說你不肯用藥?”

  “他胡說八道。”蘇彧神色慵懶地靠在榻上。手裡抓著他慣用的那三塊骨牌把玩著,聞言連猶豫也不見猶豫半分,張嘴便輕飄飄地丟出這麼一句來。

  賀咸自是不信。

  蘇彧一向好甜食,嫌藥味苦澀不肯吃藥,可是自幼如此。

  便是三七方才沒說,他心底里也知道。

  “良藥皆苦口,這世上哪裡有藥是不苦的?”賀咸走上前去。認認真真勸說起蘇彧來。“三七同我說起這事,更是因為憂心五哥你的身子,你怎麼能說他是胡說八道?人病了如何能不吃藥只等自愈?縱然是鐵打的身子。那也是要……”

  “停!”蘇彧一把攥緊手中骨牌,身子端坐起來,“你這會過來,總不能只是為了勸我吃藥?”

  賀咸叫他一噎。只得將那封信箋給掏了出來,遞過去道:“連家三姑娘的信。”

  蘇彧微微一怔:“連三的信?”

  言語間。他的手仍舊垂在身側,未曾抬起接信。

  賀咸晃了晃信箋,道:“正是你我都見過的那位連三姑娘。”

  蘇彧眼中有奇怪的神色一閃而過,而後忽然問道:“你將我感染風寒的事。告訴了曼曼?”

  賀咸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這事難不成還得瞞著曼曼?”

  “是,這事不能怪你。”蘇彧望著他手中的那封信,長眸微睞。“我早該料到你什麼事都藏不住,勢必會抖給曼曼知道才是。”

  慕靖瑤一知道。依她如今跟若生的交情,隨口間說給若生知道,也不過是轉眼間的事而已。

  其實,他感染風寒的事,就是叫若生知道了又能如何?

  不過是病了,有什麼可奇怪的。

  是人都會生病,多多少少,嚴重與否罷了!

  但他望著那封信箋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條吐著殷紅分叉的信子,會咬人的毒蛇,踟躕著不知自己是否該伸手冒險去擒它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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