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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寅聞言卻皺緊了眉頭,說:“不像。”

  他們住的地方臨近雲甄夫人所在的上房,那群人想近身來。也是不容易。

  這時,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來,遂冷笑了聲道:“怎地忘了那件事!”

  玉真疑惑:“哪件事?”

  “先前往花園去時。路上不是有個人撞上了你嗎?”玉寅定定看著斷了弦的七弦琴,“二房三姑娘身邊的人!”

  玉真跳腳:“對對!怎地就把她給忘了!八成就是她動的手腳!”言及於此。他聲音一頓,而後愈發困惑起來,“難不成是三姑娘派人做的手腳?可她為什麼?”

  連三姑娘若生,不過就是個嬌縱的臭丫頭罷了。

  玉真心裡頭從未將她當回事,想了想又覺不對:“會不會是你我想多了?”

  玉寅沉吟不語,半響才徐徐開口說:“沒個准。”

  連家的這潭子水,保不齊遠比他們早前猜測的更加深。

  然則事情已了,浮光長公主也已掃興而去,未再提玉真半字,就算如今他們知道琴弦是被誰動的手腳,也於事無補。眼下更為要緊的,應是穩住了雲甄夫人。

  可他們並不知道,雲甄夫人的心思,已經浮動了。

  她以一己女兒身,執掌連家多年,再糊塗也糊塗不到哪裡去。

  若生那日提了裴家、梅姨娘等人的事,又特地點出了“笑春風”這支號稱只有玉真會彈的曲子,雲甄夫人答應她回頭會命人去查,自然就不會說過便忘。

  但昔日,她將人從晉州帶回來的時候,已派人暗中查過一遍。

  那時,不管是玉真、玉寅兄弟倆人的身世來歷,還是他們出現的時機,都顯得極為尋常,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如今結合若生說的話再想,這裡頭,八成是出紕漏了。

  所以這一回,雲甄夫人特地叮嚀竇媽媽親自去查,從根里挖。

  一旦發現任何不尋常的地方就來稟報,不可有一分延遲。

  竇媽媽已有許久不曾見過她這般正色吩咐自己辦事,領了命就匆匆下去準備起來。

  結果一查幾日,沒有絲毫進展。

  竇媽媽心中生疑,終於還是覺得拖延不得,回來稟報雲甄夫人,說同先前查到的一模一樣,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就連玉真兄弟倆人出生的時辰,接生婆子說的話,全都能對上號。

  這二人的身世,看著再清白不過。

  至於笑春風這支曲子,則根本無人知曉。

  但每一個知道玉真的人都說,他在琴技上極有天賦,自幼是當成樂師來教養的。

  所以,他能寫出笑春風這樣的曲子來,似乎也不奇怪了。

  任何看似說不通的地方,查到最後,通通都能說的清楚。

  雲甄夫人聽完,靜默了片刻。

  良久,她忽然道:“去查一查平州裴氏。”

  竇媽媽愣了下:“平州的裴氏?”

  雲甄夫人掀了掀眼皮,懶洋洋道:“列份名冊出來,一共有哪些人,生於何時。死於何時,皆寫清楚了。”

  “是。”竇媽媽恭聲應下,轉身出了門。

  誰知剛走至廊下,她便又折了回去。

  雲甄夫人微訝:“怎地了?”

  竇媽媽忙笑:“二爺跟三姑娘來了!”

  “哦?”雲甄夫人從美人榻上坐起身來,“什麼時辰了?”

  竇媽媽便去看沙鍾,回來一面服侍她吃茶,一面答:“巳時三刻了。”

  雲甄夫人笑著無奈地搖搖頭。同她說:“讓廚房多備吃的。”

  眼瞧著都要午時了。依連二爺的性子,這午飯定然是要留在千重園用的。竇媽媽便也笑著退了下去,打發了人去廚房傳話。後將已至廊外的若生父女倆給迎進了門。

  連二爺喊了一聲“竇媽媽”,率先往裡頭走。

  若生落後一步,笑著問竇媽媽:“姑姑一個人呆著?”

  竇媽媽答:“是,夫人近些日子大多是獨自一人呆著的。”

  若生微微頷首。沒有再問下去。

  如果是這樣,那姑姑一定已經開始著手在查玉寅兄弟倆的事了。

  她思忖著。抬腳往裡走去。

  雲甄夫人雖然畏冷,但時已入夏,天氣一日日熱起來,她屋子裡的陳設。仍是換了一番。門口的帘子,也換上了湘妃竹的,看著就覺涼慡。窗紗則全用了薄如蟬翼的水綾紗。乾淨透亮。

  再往裡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楠木雲紋翹頭案桌。上頭擺了只細頸白玉的花瓶,但裡頭並沒有插著花,案桌上也是空蕩蕩的。

  千重園不小,人也不少,可若生每一回來見姑姑時,都覺得四周空蕩蕩的。

  這人心裡頭,似乎也就隨著變得空曠起來。

  深吸一口氣,仿佛都能聽見回聲。

  她遠遠聽見父親的說話聲,在問姑姑今兒個中午都備了什麼吃的,姑姑也就笑吟吟地答,不像平常待人冷漠疏離。

  她暗嘆口氣,也許很久以前,這樣笑吟吟說著話的人,才是姑姑原有的樣子。

  雖然闔府上下對雲甄夫人過去的事,都諱莫如深,鮮少說起,但若生零零碎碎還是聽過一些,知道姑姑是曾吃過大苦頭的人。

  正想著,她一側目,瞥見了牆上掛著的一隻皮褡褳,癟癟的,皮子看著也是十分陳舊。

  這屋子裡的東西一年四季總在更換,唯獨這隻皮褡褳永遠留在這個位置。

  誰也不知這東西是打哪兒來的,若生過去也並沒有留意過。

  然而她這會看著,心中忽然一動。

  這東西的樣式跟皮質,瞧著似乎頗有些東夷之風!

  “阿九快來!”

  她怔愣著,耳邊驀地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喊。

  “快來快來!你可有什麼想吃的?”連二爺伸長了手臂揮舞著。

  若生失笑,將思緒一收,快步朝他走去。

  到了近旁,連二爺一抓她的胳膊,將她拽到雲甄夫人面前,問:“吃魚好不好?清蒸的!”

  若生當然應好。

  連二爺就自個兒樂上了,又問雲甄夫人:“都有什麼魚?”

  “你隨竇媽媽去廚房看看?”雲甄夫人放下青瓷茶盞,拿起手旁的牡丹薄紗菱扇輕輕搖了兩下,“喜歡什麼,就讓廚房做什麼。”

  連二爺一琢磨,這也好,便起身出了門。

  雲甄夫人就來看若生,聲音微微沙啞地道:“查過了。”

  若生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不由面露吃驚。

  她雖然告訴了姑姑笑春風的事,但並沒有指著姑姑能回頭來時時知會自己。

  畢竟,她不過是個半大孩子。

  “太完美了,查得再深,都似毫無破綻……”雲甄夫人輕咳了兩聲,放下扇子,“世上哪有這般完美的事?”

  早前查的雖也細,但只是底下的人查過了,來稟報她一聲而已,她粗略掃一眼,並不多加在意,所以才會漏了這一點。

  太過完美,本身就不尋常。

  第115章 歡喜的猜測

  若生心中一動,姑姑這是起疑了。

  萬事開頭難,但只要開了頭,接下去的路就容易走得多了。

  她便問:“姑姑是疑心他二人的來歷有假?”

  玉真兄弟二人初入千重園的時候,她曾讓自己房裡的丫頭紅櫻去悄悄打聽過,結果打聽回來的消息,卻是這幾個人,是姑姑去晉州時帶回來的。

  這原也沒有什麼可值得奇怪的,但奇就奇在人是打從連四太太的娘家,林家在晉州的別院裡出來的。

  若生對四叔昔年做過的事,同自己說過的話,皆耿耿於懷,聽到玉真、玉寅幾個同四嬸的娘家有關後,心中就不免疑竇叢生。是以當她跟姑姑商議過後,手頭有了自己的人,她便打發了兩個悄悄去了晉州一趟。

  林家的別院就在那擺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紅櫻打聽來的事究竟是真是假,如果是真,裡頭又能有幾分真,都還是要仔細查一查的。

  可惜的是,她派出去的人回來後,卻並沒有能帶給她什麼有用的消息。

  他們所能打探出來的事,同紅櫻在府裡頭下人間打聽到的,幾乎分毫不差。

  然則這也並不能就說明玉真兄弟倆人真的就是從林家在晉州的別院裡出來的。

  她始終覺得事情似有哪裡不對勁,想著莫不是四嬸為了討好姑姑,才尋了別院裡的人送進千重園,便暗中觀察起了四嬸林氏。但四嬸似乎全然不知此事,行事說話皆同過去一般無二,偶爾撞見三嬸,也還是會忍不住張嘴不冷不熱地酸上兩句三嬸比她能幹之類的話。

  若生想了又想。倒漸漸不覺得四嬸同玉寅幾個的事,有多大幹系了。

  不過她身邊人手終究不足,換了姑姑去查,也許能查出截然不同的線索來。

  若生問了一句,便眼睛亮亮地看向了雲甄夫人,等著她說話。

  雲甄夫人也不遲疑,直接就道:“要不是你提起了那支曲子。只怕我也懶得再讓人去查一遍。”

  尤其是。那裴家的後人梅姨娘,曾想要對若生下毒手,而且口口聲聲說著禍害了裴家的罪魁禍首就是她。可她分明同裴家從無交集。至多也就是每年平州那邊送了貢花入宮,皇上使人來請她一塊去賞花,她瞧著模樣不錯,隨口問一句。是哪家的花,宮人答是平州裴氏。僅此而已。

  至於裴家的人,她都不記得自己是否見過。

  畢竟就是距離裴家滅門,也已足足過了十二年。

  想著這些個烏七八糟的事,雲甄夫人略有些心浮氣躁起來。抬手揚扇朝自己使勁扇了兩下,而後道:“罷了,就且讓他們先查著吧。等查出東西了再看不遲。”

  擱了往常,若覺身邊的人似有哪個不對。她定然毫不猶豫地先發落一頓才是。

  可今次,她卻莫名地不願意那般做。

  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雲甄夫人愈想愈覺得不痛快,搖了搖頭同若生又說:“聽說你昨兒個便開始去上顏先生的課了?”

  若生笑了笑,道:“姑姑這是天天使人看著我呢?”

  “顏先生每月末尾會至點蒼堂見我一回,說的還不就是你們的事。”雲甄夫人微微彎了下唇角,“他倒是難得真心實意誇了你一回。”

  顏先生過去見了她,談及若生時,也多半是夸。

  少去遲一回,那也是值得夸的事。

  但在顏先生心中,若生定然是不成器的學生,每次誇她,那都是絞盡腦汁硬生生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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