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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處隱蔽的,自有隱蔽的好處,位置方便熱鬧的,大隱隱於市,也是利弊皆有。

  若生略一沉思,心下已拿定了主意,點頭道:“我這回去,論理合該小心謹慎行事方為上策。”

  連三爺頷首:“這樣就很好,剩下的事,你四叔會準備妥當。”

  府里的車馬,出行,沿途所經是否有連家的產業宅子,這些都由連四爺安排查明。

  “四叔是不是還生我的氣?”若生垂眸,忽然出聲詢問。

  連三爺微愣,而後笑了笑,搖頭道:“他怎會生你的氣。”

  若生悻然:“我原想著那老吳生得丑,八成四叔也不喜歡他,就張嘴要了來,不過我瞧四叔那樣,卻像是很喜歡他的。我一口氣要了他好幾個人,他生我的氣也是該的。”

  “胡說。”連三爺輕聲笑斥了句,“他又不是小兒,焉能連這點肚量也無。”

  若生暗暗腹誹,他就是個肚量還不如小兒的人。

  然而她面上並不顯,只低嘆一聲說:“那就好……”

  連三爺見她似心情不佳,勸了兩句,她這才展顏笑了起來。

  因天色已晚,連三爺便也不多留,讓人備了燈準備回去。若生帶著人送一送他,還未走遠,連三爺就擺擺手示意她回去,“雨雖停了,外頭卻還涼著,快些回去歇著吧。”

  若生想了一下,停下腳步沒有再送,笑著應了好。

  連三爺就往外頭退,走出幾步卻忽然又轉身朝她看了過來,皺起了眉頭。

  若生狐疑問道:“怎麼了?”

  “還有一事,忘了叮嚀你。”連三爺眉頭緊皺,“你此去平州,斷不可一人行動,便是身在宅子裡,身邊也不能少了人。你身邊的丫鬟多不頂事,所以出門在外,決不能叫扈秋娘離了你的身,入夜後,更是不可如在家中一般遣了眾人退下不理,定要有人值夜才是。”

  若生微訝。

  “平州那邊近些日子,不大太平。”

  “不太平?”若生呢喃著重複著這幾個字。

  連三爺道:“很不太平。”

  平州比京城地方更北,天氣也稍寒一些,但卻是栽培花木最為出名的地方。這一切,只因平州的火窯極為出眾。即便是冬日,亦能將未到花季的花糙擱入火窯悉心培出,而後再使人快馬送入京城,一路送進皇宮大內,便成貢花。

  這樣的花,連家也有。

  隆冬時節,連家的暖閣里便開著平州產的茶花。

  是以若生對平州的印象,也不過只停留在這些花糙上罷了。

  但連三爺卻道:“不過兩個月,已出了五樁命案。”

  對一個百姓擅於種花,平素官府最多遇到諸如“你偷了我家的花,我砍了他家的樹”這般案子的地方而言,這兩個月里出的命案之多,委實駭人聽聞。

  若生靠在廊柱上,垂在身側手不由自主地緊了緊,輕聲問:“兇手捉到了嗎?”

  連三爺搖了搖頭:“自然是不曾,若抓到了,我也不會這般憂心忡忡。”

  所以此番若生決意親自去平州,他是覺得不妥的,但轉念一想,雲甄夫人的話也沒有錯,到底算是個歷練的機會。連家的姑娘有同尋常人家一般長大的,也有不一般的。就好比雲甄夫人,她小時可不是就呆呆坐在家中學著女紅管帳人情交際長大的。她一貫對若生另眼相待,隨著若生年歲漸長,也是時候開始好好教一教了。

  而且若生去平州,並不是孤身去的,她身邊帶著的人,要連個姑娘也護不住,連家也不會養著他們。

  連三爺想了想,再次叮嚀她萬事小心,這才轉身走了。

  若生卻怔在了原地,半天不曾動彈。

  也就是姑姑,才敢讓她在這種時候去平州。

  第058章 出門

  但即便雲甄夫人不明言,眾人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連家的人,如果不堪用,又怎配吃連家的飯。若生這次出門,身邊沒有長輩,可底下的人帶的卻並不少,就是團團將她圍繞起來,也是夠的,擋個刀劍,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故而平州出的若不是懸而未解的命案,而是盜匪成群,雲甄夫人想必反倒不會答應讓她出門。

  若生疑心,恐怕姑姑連真出了事,得有幾個為她擋著,幾個開道,誰陪著一塊跑,都已經算計過了。畢竟薑還是老的辣……

  因著出門後便準備日夜兼程趕往平州,若生也就沒有多在這事上思量,只讓人備了熱水舒舒坦坦沐浴了一回,換上料子柔軟的中衣上床歇息了。忙活了一天,她很快便在溫暖的被窩裡睡熟了。

  翌日一早,若生睜開眼時,外頭已有白光透過窗欞照了進來。

  她一看,心下長鬆一口氣,今兒個可算是沒有再落雨了。感慨欣慰著,她起身洗漱更衣妥當後,去了明月堂給父母請安。誰知她爹昨晚上說乏了回的房,進門後卻嚷嚷著不困了,餓得慌,轉頭就讓人去廚下做吃的,吃得肚皮溜圓才去洗漱。

  結果人是躺下了,睡意卻半分也無,愣是在床上輾轉反側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所以若生到明月堂時,連二爺還好端端地睡在床上,雷打不醒。

  朱氏倒是起得早,迎著明淨如洗的天色同若生說了好一會的話,又再三叮囑出門在外不可大意。早日回來,這才送她出的明月堂。

  出得門去,若生仰頭看了看天空上的那一抹紅日,轉身帶著人去了顏先生那。

  顏先生今日無課,起得卻也頗早。天色才剛蒙蒙亮,他就起了身。

  若生過去時,他已坐在書案前習了好一會的字,聽小童說三姑娘來了,唬了一跳,差點連手裡的筆都甩了出去。撫著鬍子嘀咕了句,三姑娘難不成記差了開課的日子?

  他看看小童,道:“去回了三姑娘,就說今日不上課,請她回去吧。”

  小童搖頭晃腦解釋:“先生。三姑娘說是有事見您,不是來上課的。”

  “那你方才不提?”顏先生瞪他一眼,將手裡的逼擱在了筆架上,擺擺手,“去請三姑娘進來說話。”

  青衣小童應個是,腳步輕快地掀了帘子出去。

  顏先生看著那繡青竹紋的帘子在半空晃蕩著,一面起身往書案前走。剛一抬腳,他就低低“哎喲”了聲。伸手扶住了後腰。這人一上了年歲,身子骨就僵了,稍坐久一會再動身。就到處咔咔作響。

  他以手握拳捶著自己的老骨頭,就想起去歲秋上,三姑娘盯著自己的白鬍子問,先生,您今年高壽?我瞧著都快成人瑞了吧……

  人瑞!

  顏先生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這三姑娘說的到底是好話還是壞話。

  那麼嬌滴滴俏生生的一個小姑娘。脾氣卻壞的讓人忍無可忍……

  又懶又不用心,還脾氣大。只願意聽好話。

  顏先生一直覺得連家幾位姑娘里,就這位三姑娘最叫人無奈。

  可誰曾想。才翻過了個年,三姑娘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叫他認不出了。

  他扶著腰重新落了座,外頭就響起了腳步聲,而後帘子一掀,就見若生緩步走了進來。到了近前,她就斂衽福了一福,道:“先生昨夜睡得可好?”

  顏先生就也寒暄了兩句,隨即問她:“三姑娘此次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我是來向先生告假的。”若生道。

  顏先生一愣:“告假?”

  若生頷首:“近幾日需要出門一趟。”

  顏先生回歸神來,撫著鬍子點點頭,“既如此,三姑娘只管去忙便可。”

  他不問出門做什麼,若生也就不說。兩個時辰後就準備出門,她便不曾久留,同顏先生略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帘子一起一落,小童再次進來,道:“先生,三姑娘已走了。”

  顏先生往後一靠,長鬆了一口氣,習慣性地撫起了自己的鬍子,看著小童道:“這下子,可算又像是原先那個三姑娘了。”

  今春顏先生的課上,若生是一次也沒缺過,每日都準點甚至於提早進門落座上課,回回都認認真真的,就連功課也做得尤其好,字都寫得好看了許多,委實太不像他所認識的那個三姑娘。

  但今兒個這一來告假說要出門,想必就是為了去遊山玩水。

  ——這才像是三姑娘會做的事嘛!

  顏先生感慨不已,誰知一扭頭,瞧見若生身邊的綠蕉又回來了,不覺一怔。

  綠蕉行個禮,謹聲道:“姑娘想著在路上也得耗上許多光陰,左右閒來無事,便想請先生給布置些功課,權當解乏。”

  “……”顏先生目瞪口呆,半響才說,“好……好……”

  兩個時辰轉眼即逝,扈秋娘來請示若生,一切準備妥當,是否啟程。

  若生就換了舒適方便的衣衫,又命雪梨取了件披風來,帶著人往木犀苑外去。銅錢在她身後扯著嗓子喊,“一路順風——”

  喊得極好,咬字頗准。

  若生就樂,也不回頭去看,只輕聲問邊上的綠蕉,“哪個教的?”

  綠蕉微笑著答:“昨兒個葡萄隨口教的,並沒說幾回,也難為它記得住,還知道在這會說。”

  “它倒是個聰明的。”若生心情愉悅地點了點頭。

  一行人出得木犀苑,徑直朝二門去。

  連四爺準備好的車馬,就在那候著,他自己也在那。若生昨兒個跟今晨都沒有見過他。這會即將要出發,連四爺自然不會不出現。走過點蒼堂,老吳幾個就也跟了上來,一併往外頭去。

  “阿九,現下反悔。可還不晚。”連四爺笑著說道。

  話音剛落,若生身後卻突然傳出一個聲音來,“老四,你擋著馬車做什麼?”

  若生回頭一看,說話的可不就是她爹。

  她喚了一聲,連二爺就立刻抓著個小袋子跑了上來塞進她手裡。說:“你快看看!”

  “是什麼?”若生詫異地問著,一邊打開來看,只見裡頭紅綠交錯,一股酸甜之味撲面而來,原是紅的蜜餞跟青的漬梅子糅雜在了一處。怪不得聞著又酸又甜。

  連二爺得意洋洋地笑著:“金嬤嬤說路可遠,我想著你在馬車上得多無趣啊,倒不如備些吃食解悶!”

  若生將袋子口子繫緊,攥在手裡,笑言:“滿天下再沒有比您更好的爹了。”

  “我當然好啦!”連二爺咧嘴哈哈笑了一會,又去看連四爺,驚訝地問,“老四。難道你也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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