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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舉在當時很是遭了一番非議,人人都覺得出雲聖尊恃才傲物,不把天地放在眼裡。
然而十幾年過去,一批又一批弟子成長起來,出雲宗就像是一棵蓬勃挺立的樹,枯葉落下,新枝發芽,血脈延續,生生不息。
出雲聖尊本人也頗為傳奇,在宗門的日子裡他劍練夠了就讀書,書讀累了就開始研究奇陣異術,翻了兩本入門指南就敢架起爐子煉器,甚至無師自通學會了卜卦。
每一年新的弟子入門,都會在蒼山頂看到衣袂飄揚的身影。
他就是當之無愧的聖尊。
仲春時節,不知園的花開了大半。晨露還沒散盡時,在陽光下折射出星星點點的光暈,一眼望去像是彩色匯聚而成的川流。
不知亭里茶香裊裊。
衡若聖尊拄著下巴,眼睛緊緊盯著棋局,手裡的白子來回磨蹭。人還是那副模樣,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鮮活氣兒。
「行不行啊。」對面的人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
他剛剛放下茶杯,站在外邊的青年立刻上前,作勢要為他添茶水。
「不喝了。」他擋了一下,「按衡若聖尊這個思考間隙,我得撐吐了。」
衡若聖尊臉一黑,扔掉手裡的棋子:「不下了。」
於是出雲聖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衡若聖尊不想輸了棋還要受言語羞辱,索性轉移話題:「嚴為已經元嬰了吧,我看進階也是遲早的事,不如想個名號先?」
聞言,出雲聖尊也側目,似笑非笑地看著剛剛放下茶壺的青年。
被點了名,嚴為連忙站得板板正正,應道:「回衡若聖尊,其實在下之前想過一個,只是…」他偷偷往旁邊瞄了眼,「被聖尊駁回了 。」
衡若聖尊:「說來聽聽。」
嚴為正色:「就叫威嚴。」
出雲聖尊臉一抽:「練不會劍式,急到一晚上哭了三回的威嚴?」
嚴為為自己辯解:「就是因為我不夠有威力,所以才會這樣起。而且南海道長已經同意我跟著他學道,不必再練劍了。」
衡若聖尊當即道:「就這麼叫,不必聽他的。」
嚴為歡欣道:「多謝衡若聖尊。」
衡若聖尊看著他,忽然想起來什麼,轉頭:「你在繼承出雲之前,給自己起過名號嗎?」
出雲聖尊眼眸動了動,沒說話。
「肯定有。」衡若聖尊得出結論,「說來聽聽。按嚴為這個缺什麼補什麼的方式,你得叫什麼?良善?溫和?板正?」
「嘶。」出雲聖尊打斷道,「我記下了,給你自己留著備用。」
衡若聖尊哼了聲:「你希望什麼?」
出雲聖尊毫不猶豫:「希望你們離我遠點。」
衡若聖尊冷笑:「那叫清淨好了,你最好在殿門口寫上,都別來打擾我。」
他顯然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出雲聖尊卻沉默了片刻。
最後,他才道:「就叫清寂吧。師尊飛升前獨自坐了二十年。求道坎坷,百年之後的路無法預料,興許到時,垂星閣一樣清冷寂寥。」
說這話時距離出雲聖尊入道修行已經七十年。
可惜百年之時,等來的不是飛升或圓寂,而是魔族的暴動。
修真界式微,他一人一劍,退了數百魔修,可自己也重傷難愈。
偏偏此時,卦象顯示,三十年之後會出現除了堰巡之外的第二個,天生魔元的魔族。
此人與他宿命相交,或許他們會斗上幾十年,或許他們會一起死,但是禍及修真界,且全然無解。
於是出雲聖尊閱遍典籍,最後循著靈族出沒的痕跡,尋來最強的一隻流焰雀,魂識離體,破開時空尋找轉機。
可惜到底還是出了意外,他體內留了一縷殘魂,並且因為扭轉時空的術法反噬極強,幾乎毀了半身的修為。
他從千里之外爬起來,又在數年後跌跌撞撞回到了出雲宗。
彼時的宗門代理掌事還不是昭羽仙尊,而是個跟了聖尊幾十年的高階修士,感受到他不低的修為後,又見到了他身上獨屬於聖尊的信物。他剛好處於能夠思考與溝通的清醒階段,於是最終成功留了下來。
只有一縷殘魂支撐,他時而清醒時而昏沉,所以很多事都是出於本能。
救下賀家兄弟是,隱瞞修為也是。
隨著時間流過,這縷殘魂能夠維繫的時間越來越短,越來越少在人前露面。
很快他就要再也醒不過來了。
距離聖尊閉關三十年後的夏夜。
運送噬虎獸的修士隊伍停在了棲雲靈泉,名為席洛的弟子乘著夜色離開宗門。
同一時間,謝時宴與當時修為最高的幾名外門弟子一起進了風雨殿,昭羽仙尊坐在上首,笑容溫和:「來我門下如何?」
那一夜垂星閣罕見的起了風,吹得藤蔓與花卉沙沙作響。
就連閣樓里的紙頁也動了動,白紙邊緣已經泛黃,黑色墨跡依舊清晰。
翌日,銜月觀里昏迷了幾天的人睜開眼,難以置信地盯著天花板發愣了許久。
最終,命運還是向著註定的結局奔涌而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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