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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聿白捧著卷宗查閱,而她也坐在另一邊翻閱書冊,匣籠中燒得炙熱的炭火偶爾爆開,除此之外別無聲音。
可對彼時的秦楨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時光,也是晨漏流逝最快的一晚。
沈聿白喉間微澀,清冽的眼眸被捉不住的慌覆蓋,想和她說之前不會再這樣,萬千言語掠過思緒,最終溢過唇邊的只有漫上心頭的後悔與抱歉,「是我錯了。」
「也不盡然。」秦楨微微搖頭,神思清明地剖析著:「若真的要說起來,下藥一事你我都是受害者,沒有輸家也沒有贏家,捫心自問,我若是被親近的人下了藥,也不會去原諒或是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這是影響一輩子的事情,更何況他們是關係甚密的表兄妹。
不解也好,失望也罷,都會悄然而至。
這道橫跨在他們之間的洶湧河流,早已無聲地道盡了他們往後的日子,只是秦楨沒有猜到會是這麼痛苦。
「比起你的不信任,傷我最深的,其實是你後來的所作所為。」說罷秦楨眨了眨微微酸澀的眼眸,塵封記憶湧上的瞬間也帶來了她不想溢出眸底的水光,「那時的我不奢望你會喜歡我,想著就這麼陪在你身邊也是願意的,可是沈聿白,我真的好痛。」
三載間陣陣痛意襲來,幾乎要將她的脊骨壓彎,淹沒她。
凝著她微紅的眼眶,洶湧流下的淚水滴落入沈聿白的心中,燙得他薄唇緊抿,抬手一點一點地擦拭過她眼角的淚水,無聲地張了張嘴,嘴拙得不知道該如何言語才能拂去她內心的難過,只是一聲又一聲地說著對不起,是他錯了。
秦楨沒有側頭躲開他的動作,只是聽著他一聲又一聲的歉意,眼眸中淚水愈發得洶湧,塵封在眼眸深處的水光都要被他的言語勾盡了。
手腕被擒住狠狠地甩上他的臉上,隨之而來清脆聲響驚醒了眸前儘是霧氣的秦楨,眼淚瞬間止住了,她怔怔地看著沈聿白,明亮月光落在他的臉上,折射著月光的臉頰倏然湧起深深的紅暈。
被滾燙掌心握住的手腕忽而微動,她猛地回過神來,費了些許力氣方才止住他欲要揚起的掌心。
秦楨抽回手,嗓音顫顫地呵斥:「你瘋了!」
沈聿白緊抿的薄唇揚起淡淡的笑容,道:「如果這樣能夠消去一點你心中的難受,也是可以的。」
聞言,秦楨張了張嘴,半會兒都說不出話來。
她笑了。
像是被氣笑的,又像是無奈導致的笑。
「沈聿白,你就是個瘋子。」
第79章
笑罷,沉沉壓在心中的重擔也伴隨著笑聲消散於清風明月之中。
山間夜晚涼風習習。
涼風掀起袖擺鑽過肌膚,吹拂而過陣陣滲人的涼意,秦楨轉身不緊不慢地走回院子,身後欣長的身影折射而來,洋洋灑灑地落在身側,與她的影子一前一後地搖曳,時而交織重疊,時而相隔兩人的距離。
她垂眸無聲地凝著那道影子多時,精緻上挑的眼眸布滿了傾灑而過的笑意餘暉,一雙眼眸在黑夜之中異常清澈透亮。
秦楨的意識很清醒,清醒地面對著記憶回籠後破土而出的情愫,或許從沈聿白策馬而來的那時起,她就沒有在想過再抗拒洶湧襲來的情誼。
屋堂內桌案上的清粥小菜都已經涼了。
秦楨的視線掠過不曾有人動過的清粥小菜,回眸望了眼踏過門檻走入的沈聿白,借著清亮的月光,方才看到他眼下的不正常的血絲,以及一瞬即逝的睏倦。
她抿了抿唇,道:「今夜你在榻上歇息。」
山間小院中的床榻僅有兩張,他們倆住到這兒來後,除了最初那日沈聿白傷勢嚴重躺在榻上外的每一晚,都是著衣倚靠著床榻朽木隨意眯上一夜。
秦楨昏睡了整整六個時辰,如今神思清明半縷睡意全無。
月色透過窗欞隨意撒入,靜靜地流連於她的臉龐,沈聿白借著皎潔月光凝視她須臾,眸光專注得如同對待丟失多年的珍寶,道:「你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躺下歇息一會兒,天也要大亮了,我坐一會兒就行。」
「我不想睡。」秦楨道,「適才睡了很久現下沒有睡意,你這些時日都沒有休息好,明日——」
她頓了頓,沒有說破。
經過今日一事,秦楨發現她要比想像中的還要了解他,都不用多加揣測,就知曉他為什麼會說出他們是和離夫妻的事情。
他們要下山了。
見他還是沒有動作的身影,秦楨知曉他大有不會退讓的意思,沉吟須臾垂下眼眸坐到床榻邊緣,昏暗燭火下,漸漸潤起的耳垂盪著深淺不一的緋色。
她道:「你歇下,我和你前幾日相似歇上一會兒就行。」
聞言,沈聿白深邃清冽的瞳孔顫動,呼吸窒了幾息,生怕呼吸聲太響穿破了來之不易的幻境。
他以為,記憶甦醒後的秦楨是不願和自己共處一室的。
如今的一切都像是場令人沉浸其中的夢,可這就算是夢,沈聿白也甘之如飴。
熄滅燭火的小屋內只剩下傾落的明月,秦楨的雙眸顯得愈發澄亮,猶如盛放耀眼星辰般熠熠生輝,她靜靜地望著落在窗欞上的皎潔月色,耳畔迴響著不輕不重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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