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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事後,他想得是去糾正她,糾正她的錯誤和不安分的心,而不是去了解秦楨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如果他當時想得不是糾正,而是就著錯誤去理解她的內心,或許一切都不會一樣。
然而沈聿白不是這樣的人,也沒有這樣的心理。
對他而言,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需要承擔結果,所種的惡果都應該由本人來承受。
是他的不信任牽動了那三年的種種。
「我和她成婚的三載,我也沒有想過要去了解她,或者說……」沈聿白頓了頓,嗓音微繃,上下滑動的喉結顯得有些艱難,「或者說根本不想去了解。」
他和秦楨的開始,本就不堪入目。
又怎會在這上邊下心思。
章宇睿啞然無聲。
回顧好友成親的那幾年,不說這段開始滿是狼藉,就說彼時的沈聿白,先皇愈發看中他的能力,也有意培養他為新皇的左膀右臂,他也著實日日不在府中。
「你那時也忙……」
說了一半,章宇睿微啟的唇瓣合上,也不知該如何言語。
仔細想來,也不到日日都是深夜才回府的忙碌光景,
沈聿白緊抿著的薄唇凜成線,大概猜出章宇睿沒有說完的話,也知曉好友又為何咽下了後續的話語,帶著微繭的指腹不輕不重地摩挲著琉璃茶盞上的凸起紋理,呷了口茶水潤過乾澀的喉嚨。
他確實是著意深夜回府的。
那時的政事繁忙,也沒有忙到需要他耗費時辰去處理,可他還是留在了大理寺中。
沈聿白眼眸中掠過些許沉悶。
他當時想著,秦楨既然心悅於自己,又為何要去遂了她的意,日日與她相見。
著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沈聿白蜷落茶盞上的五指微微捏緊,淺薄的緋色不緊不慢地顯露在表面上,茶盞上的紋路一縷一縷地印上指腹。
那顆靜如一灘死水的心,湖面陡然飄過一顆又一顆的石子,或輕或重地漾動湖面上的波瀾,平靜湖面被悄然而至的石子砸得盪起了陣陣漣漪。
下一瞬,驀然落下的掌心大小石子砸穿湖面,墜入湖底,疼得沈聿白眉宇不自覺地皺起,呼吸也倏地窒了一息。
他忽略了,秦楨是他的妻子。
就算得不到他的喜歡,也應該得到他的尊重。
酒盞落入視線時沈聿白目光抬起。
章宇睿知曉他幾乎從未白日飲過酒,但現下這個場景也著實適合飲酒,又將酒盞往前遞了遞,「我覺得你需要。」
沈聿白目光凝著微盪水波的酒盞,少頃,伸手接過,辛辣中夾雜著回甘的酒水入喉,剌得喉間微微生癢。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也無可避免。」章宇睿拎起酒壺往酒盞中倒了些許,不疾不徐地道:「追求喜歡的女子跟處理政事不同,不能步步緊逼,只會將人越逼越遠。」
他頓了頓,抬起頭:「你要摸清楚秦楨喜歡什麼,按照她喜歡的模樣去做就行。」
沈聿白飲酒的動作微頓,酒水循著酒盞傾斜的角度徐徐墜下,不多時就浸濕了衣襟,他沉默不語地把玩著酒盞,不顧衣襟上的濕潤。
秦楨喜歡什麼?
他只知道,秦楨曾心悅於他。
可是心悅的點在哪兒,沈聿白確實摸不清。
佇立在外的鶴一和逸烽聽聞屋內傳出酒盞相碰的清脆聲,對視了一眼,眉宇間盡顯詫異,可轉念一想近些日子的事情,都能夠當街握著秦楨的手刺向自己,又覺得白日飲酒這事算不上什麼。
樓宇下的人愈來愈多,傍晚的斜陽落下,夜幕悄然降臨。
聽聞裡間起身的聲響,逸烽和鶴一推開門扉,瞥見自家大人清明的面龐,以及和章世子微晃的身影,連忙和王府的侍衛一同迎了上去,若是廳中經過必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好在還可以往後門走,幾人便攙扶著倆人往後院的階梯下去離開。
章宇睿離去前,神思還算轉得動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秦楨是個好姑娘,你若是喜歡她就好好對她,若沒有意就不要去招惹人家,不要叨擾人家的生活,琬兒以及敲打過我很多次了,我若再相助於你,她就要拿我開刀了。」
沈聿白掀起眼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這段話章宇睿來來去去已經說了近五遍,都已經深深地烙入他的心中。
章宇睿就是從後門來的,王府的馬車就等在後門,沒一會兒印著王府標記的馬車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鶴一去駛馬車之時,逸烽就守在沈聿白的身邊,他抬眸瞥了眼身側倚著牆垣不語的自家大人,神色看似清明沒有被酒水浸透,可微闔的眼眸卻透露了倦意。
馬車很快就到了,沈聿白上了馬車。
鶴一揚鞭的剎那忽而靈光一閃,堪堪停下半空中的動作,低聲問:「大人,回府還是?」
輿內不輕不重捏著眉心的沈聿白動作落了一拍,微闔的眼眸透過指縫瞥向隨風漾動的帳幔,袖口淡淡的酒味循著微風遞入鼻尖,聞著身上的酒味,他道:「回府。」
酒後容易失態,也不宜見人。
最起碼,不宜見秦楨。
沈聿白往後靠了靠,微眯著眼眸半倚軟榻,車輪碾過細碎石子揚起,身影也隨之顫動須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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