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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天下罵名已堆積成山,又在乎他們這一句話兩句話的嗎。」
靈惠帝對何洪的旨意一下,百姓們便開始哭天搶地喊道:「聖上萬歲,聖上英明!聖上萬歲,聖上英明!」
天上的大雪落滿了靈惠帝的頭,他仰起了頭來,看向了漫天飄雪,眼中卻不知是何時沁出了一滴血淚。
他還是這樣沒用,即便是打到了最後,也全是靠著別人。
靈惠帝的血淚滴入地上,混入了地上的雪水之中,他又對眾人道:「朕問你們,可知今日黃健是為誰而死?」
「知道!黃大人恩情,我們永生不忘!」
如今,又還有誰會去說黃健是一個博取名聲的小人呢。
他們即便是不曾見得他嘶聲力竭的聲討,卻也該知道,他敲了登聞鼓,撞死在了午門之前,誰會為了博取一個虛名到這樣的地步?既是博取虛名卻能做到了這樣的地步,那也認了的。
自此,何洪入獄,黃健之死,就徹底讓他成為了黃家的招牌。靈惠帝會將他載入史冊,會叫他名垂青史,他要將他和他的先生老師放在一處,讓他們享世人愛戴。
他得不到的東西,他全都要給他們。
他要全都給他們。
靈惠帝擦了擦眼睛,才發現眼睛裡面淌出血來了,他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又繼續說道:「黃健檢舉有功,追封勇毅侯,朕記得他家中沒有嫡子,只有一女,那便加封他的女兒為永寧郡主。這事,在場之人,誰有異?」
他說著是在問在場之人,實則也不過是在問方修一人。
可方修就算是再如何不甘願又能如何,這樣的情形下面,他若敢說出去一個「不」字,馬上就能被打為何洪一黨。
何洪出了事,他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又豈能在這個時候觸了他的晦氣。
可他不去觸靈惠帝的晦氣,靈惠帝卻沒打算放過他,他笑著道:「大伴,你做的事情,是自己招了呢,還是叫大理寺卿一點一點去查呢。」
方修扣首,「臣有什麼錯啊......」
方修話還未說完就叫人打斷,齊萍就已經罵出了聲,「你個老不死的閹人,還敢去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像你這樣的人,沒個把還想當神仙,你怎麼不去死?!!你這樣的人,為什麼不去死!」
若非是齊晨攔著她,齊萍只怕恨不得去生吃了方修下肚。
平日裡頭那樣溫柔的一個人,但在知道自己的兒子經歷那些事情之後,卻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成了村婦不止。
方修看著失了智的齊萍,顯然是沒反應過來,他這輩子當上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下的掌印太監,就沒叫人這麼罵過「閹人」二字,他起得眼睛都瞪圓楞了不少,指著齊萍,「你你你......」了個半天,最後那話卻像是卡在了喉嚨裡面一樣,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卻在方修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韓企已經跪到了一邊叩首認罪,他將腦袋重重砸到了地上,抬起頭來了的時候,額間甚至滲出了鮮血。
他道:「臣也有罪要認!」
韓企知道的,脫不開關係的,這麼些年,靈惠帝不是不知道他和方修他們混在一起,只不過一直也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罷了,如今他們出了事情,他豈能逃?
這深宮裡面最忌諱的就像是他這樣陽奉陰違,一人二主的人,到了最後,不管是誰輸誰贏,他都沒什麼好下場。
但事到如今,這樣的結局,韓企也認了。
至少,天終於清明了。
方修本就一口氣出不來,聽到韓企這話,直接罵了句粗話,「你他娘又來摻和什麼!」
屋逢連夜偏漏雨,一樁醜事被揭開,其他的事情又或是人怎麼可能躲得過去,方修想躲,可是他該怎麼躲。
惡行被人揭露,噩耗接踵而至,京都這一場九月飄雪,似也終於沖刷盡了這坐皇城之下的髒污。
京都,終於要見到光了。
靈惠帝抬手,又將他們都給了宋喻生,處理好了這事之後,靈惠帝再也撐不住了,差點一頭仰倒在了雪裡面。
視線的最後,是眾人急切的目光,他的女兒,第一個朝他奔來。
「父......父皇......你別嚇我,別嚇我了啊!!」
靈惠帝方才面上一直無異,可他身子骨都差成了這樣,眼睛裡頭流下了血淚,怎麼會能沒事啊。
方才,他也不過是一直在強撐著罷了。
溫楚托著靈惠帝的身體,眼淚就如那瓢潑的大雪,想把人淹死才能罷休。
淚水砸到了靈惠帝的臉上,他強忍著痛意,伸手替溫楚擦拭著眼淚。
「不哭,不哭了。哭什麼呢,事到如今,我活成這樣,死了才是最好的了啊,死了就死了吧。孩子,莫要為我哭了。」
不要再為他哭了,他讓她苦了這麼些年,他想她都開開心心的。
若可以的話,他也想護他一輩子。
可他這身子,實在是太糟糕,太糟糕了,撐到了現在,都有些難了。
溫楚道:「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若我早一些回來的話,早些回來的話......」
若是她早些回來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吃那些爛七八糟的丹藥了,是不是就還能好好的長命百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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