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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呆滯地倚坐著,任由繭子粗糲不適地划過身前後背。
神識出竅,不甘地追隨著他掌紋厚繭的分布觸覺。
她忽地坐直身子,反客為主地擁上對方頸項,囈語般輕聲說了句:「你是用箭,對不對?」
也不等他答,言罷,她便環著他頸項,瘋了似地去啃他的臉,想要將人壓到榻上。
從鼻尖、下頜、到唇角,若即若離,似要發狠咬時,又拼死纏綿。
即便如此,她動作間的痴態狂亂卻依然澆熄了趙如晦一腔情動。
他仰頭鎖眉,手上動作頓住,任由她施為。
多少年相伴,他長她八歲,初遇之時,他已是十三歲的少年人,幾乎是看著她一點點由奶娃娃長成豆蔻年華的小姑娘的,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他如何覺不出意味來。
項子裡沾染水痕時,冷硬心腸頓時酸軟頹敗下來,若萬年的冰雪消融傾頹。
「夠了!」只要他再堅持一會兒,就能同她床笫共歡,可趙如晦心口悶亂,一剎那里心如刀絞,幾乎誤以為,自己就要隨她一道落淚了。
「小晦哥哥,你用你原先那張臉嘛。不是春宵苦短麼,也算不上什麼。」趙姝狠命擦乾淚,分開些,竭力對他笑了笑。
男女床笫之事,她卻說『算不上什麼』。
他分明一隻手就能制住她,可此時對上趙姝佯媚實悲的目色,偏就感同身受到無法動彈。
陰陽顛倒,倒似她在撒潑強求,他身上若焚,然心若灰燼。
瞬息之間,反是趙姝掌握了主動權。
「阿兄,你知不知道,我在咸陽時,公子翼想殺我,他怕秦王知曉,讓人鎖我在採石場山隘豁口處,那里的風颳著刀子一樣,差點……」
「公子翼後來不是死了。」趙如晦目色閃爍,手掌鬆開,落在被褥里,死死扣住,「從前事,不說了,來日方長。」
「那兄長可知……」她忽用全身力道壓去他胸前,嘟嘴嬌俏湊到他眼前,語調殘忍:「數月前凜冬,那一夜,胡姬被人送回,王孫誤會了,你想不想知道……那一夜,我是怎麼……」
「好好好!你先別說了。」他起身一下捂住她嘴,情熱喘息轉作不安憤然。
輾轉猶疑片刻後,趙如晦強撐著,到底沒有泄出一絲情緒,將人擁進懷裡,悔罪認輸卻又強硬道:「如今都過去了,寒毒的解法我在驗證了,趙戩退位秦人內鬥,就連季越在燕國也……我將他殺了。」
弒父到底是泯滅人性的大事,趙如晦說著話,心身一抖,卻很快冷靜訴請道:「小樂,我知你心意,非是一朝一夕知曉,哥哥平生最在意的,便是你的寒毒……今夜是我莽撞痴狂,你不知我籌謀苦辛了多久,原諒我好嗎,小樂?」
「阿兄?」趙姝終是停下動作,一連串嗤笑從她荏弱腰間溢出,駭得趙如晦即刻收手克制,她卻不依不饒,「頭一夜好疼呀,我從未這麼疼過,阿兄,你到底習的什麼,是箭術吧?」
趙如晦剛想反駁,卻被她一句「也是拜你所賜吧?」噎住,將人撐開後,他很快恢復了神智,桃花眼恢復光彩,但問:「小樂,若我和他,只能活一個,你,選誰?」
「自然是你!」連趙姝自己都詫異這回答。
一場情熱消散無痕,只覺著柔腸百轉,趙如晦徹底停手。
他藹笑著將人擁到懷間虛哄:「圓圓小姐,你我婚期已定,十月望日,屆時,再來唐突吧。」
月灑清輝,二人靠擁無言。
便一個淚止睏倦,一個望月肅穆,二刻後,趙姝便覺一陣睏倦難抑,終是在這人懷裡,安然酣眠。
第84章 黃雀6
十月初十日, 趙國新君御極一月余,邯鄲城日益繁榮,不單是盜匪流民盡數安置,小民樂業稱頌, 就連朝堂裡頭也是風平浪靜, 幾有一種政通人和的錯覺。
今日, 是秦國衡原君與羋夫人愛女入城和親的日子。
一月前,秦軍在邯鄲譁變內訌,秦王欽定的儲君王孫疾不知所蹤, 而羋氏叔侄倒是得了虎符。秦人退出趙境,很快便向列國昭告, 羋氏又有了身孕, 卦象顯示有神龍御天之象, 儲君之位不可空, 秦王下令, 便由衡原君暫代。
長街如畫結滿燈籠彩綢,秦趙聯姻非是這一回了, 卻從未有過這般盛大的迎親之禮。有多嘴的百姓遠望秦國公主車駕, 私底下議論猜測,都說這禮節或是沾了五日後新河君嫁女的光呢。
「皎月,他們說懷安王下的聘, 珍寶財貨是越過了公子殊給我的?聽說那什麼趙圓圓還是從山裡尋回來的, 男人到底是看皮相吧。皎月, 你說邯鄲城有那麼多齊國來的艷姬, 公子殊, 他……會不會變心。」
此番能來聯姻,是嬴環自己點頭的, 她本是根本不做入趙的妄想了,可王孫疾的噩耗一傳入咸陽,雍國夫人竟主動來問她,是否願意入邯鄲與新王為後。
她本來還發愁,宮中給她新相看了位楚國的表兄,是個已退出王位之爭,在吳越有二千里封土的公子,那位表兄她見過,是個十足圓滑之輩,況年歲比她長十二歲,簡直沒一點她瞧得上的。
是以,當雍國夫人一來問入趙事宜,嬴環根本沒猶豫就應下了,她可無暇去想什麼邯鄲政局,甚至於,隱隱覺著是嬴無疾出了事,母親才突然有此轉變,對這便宜兄長,雖說從前自己借勢不少,可同她的終身幸福比起來,嬴無疾是死是活,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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