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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清神色黯然, 灰溜溜的從車窗出去, 紗幔落下,似阻隔在兩人之間的崇山峻岭。
與車的速度不知何時慢了下來,景陽偷偷覷著那抹在空中飄蕩著的半截絲綢, 心中五味雜陳。
憑她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哪裡能拽倒驍勇善戰的將軍?不過是楊清故意將絲綢纏緊手腕,等待一個時機吸引她的注意力罷了。
許是她的話起了作用, 楊清再沒有故意接近她,只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不遠不近的跟著與車。
適才他那麼一番折騰,只是為了讓她多看他兩眼,眼下卻不給她看的一丁點時機, 不知怎的, 如願的景陽心慌慌的, 並沒有一絲高興。
秋蕪一直坐在與車旁看著兩人的拉扯, 嘆了一口氣道:「若是楊將軍沒有做那麼大逆不道的事,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景陽心頭一梗,並不以為然, 就算沒有此事,也還有一個杜如冰,兩人的結局註定會以和離散場。
月明星稀時,眾人終於安全抵達了西武關, 黎國敵軍沒有追上來,可引開黎國敵軍的百人鐵騎卻再也沒有回來。
眾人心弦緊繃, 望著在月光下沉睡著的百丈城牆,剛一如釋重負,固若金湯的城牆上突然亮起無數火把,隱於暗處的弓箭手拉弓搭箭,蓄勢待發。
前方的林參將趕忙拿出牙牌,自爆身份來意。
城門上的將領不敢大意,雖說黎國和番國將所有的兵力都用於攻打邑化關,但也不敢保證哪天心意轉變來奪取西武關,他慎之又慎,仔細核對身份後,才放他們進城。
此時夜色已深,鱗次櫛比的青磚黛瓦房屋在月色下朦朦朧朧,偶有人家還亮著微弱的燈火,景陽看著熟悉的街景,心裡萌生出故土般的親切感,卻少了上京城那般令人窒息的不適。
與車停在一座並不顯眼的院落旁,楊清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林參將引著她走過穿堂瓦屋,繞過幾個迴廊,走進一間並不算大,卻乾淨利落的房間。
這一路上,景陽偷偷尋著楊清的身影,卻只看見了一幅幅陌生、不甚和善的面孔,一顆心頓時懸了空,惴惴不安,眼見林參將轉身離開,她忙道:「林參將…」
林參將聞聲回頭,等了半天卻未等來半字,「公主還有何事?」
景陽目光閃爍,支支吾吾問道:「楊,楊將軍在何處?」
「哦!西武關城池不大,駐兵有限,將軍擔心黎國大軍追過來難以應付,正與西武將軍商討應對策略呢。」
將軍在做正事,可他又囑咐說公主有任何事都要及時告訴他,林參將一時犯了難,猶豫道:「卑職通稟一聲,讓將軍回來?」
「不不不!」
景陽連忙擺手,局促不安,穩了穩心神後又道:「我這就歇下了,不勞煩林參將了。」
景陽合上門,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遠了才稍稍平靜下來,一連多日的奔波,她早就乏了,洗漱過後便早早歇下了,夜裡似乎有一股若有若無的安神香薰,讓她莫名的安心,一覺醒來便是天亮,還做了一個好夢。
她夢見她與惠帝、母后、蘇揚拓、景德四人在上元節吃團圓飯的畫面,幾人談笑風生,猜著字謎,好不歡樂!而醒來後再回想夢裡的場面,只覺得各個心懷鬼胎,不禁讓人覺得諷刺。
景陽黯然淚下,轉過身去擦眼淚時卻看見楊清躺在身側,她嚇了一跳,慌亂的扯著被子蓋住身上,這一動,徹底驚醒了楊清,他抬眸看了眼緊張的人,不解道:「怎麼這麼緊張?」
「你為何睡在這裡?」
景陽像是被欺負似的,語氣很是委屈。
「我聽林參將說你找我,擔心你醒了找不到我就睡在這裡了。」
楊清一臉認真的解釋,又覺得不對,眉心一蹙,問道:「你是我夫人,我睡在這裡有何不可?」
「楊清,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我是要到黎國和親的,你就這麼把我搶了回來,讓皇兄怎麼辦?讓邊關的幾十萬將士怎麼辦?你何時變成枉顧家國大義,只掃自家門前雪的小人?」
景陽連著質問只覺胸悶氣短,她慪氣的轉過頭,好聲商量道:「送我回去,皇兄是個明君,他不會怪罪於你的。」
「怪罪?」
楊清不解,突然坐在她的對面,凜然的氣勢壓迫著她,景陽掌心支撐在身體後面的床褥上,微微後仰,聽他怒聲道:「我倒想問問你皇兄,我在戰場上為他出生入死,他轉頭就把我新婦送去和親是個什麼道理?我守著他的國我的家,有何不對?」
「我們已經和離了,是我自己主動要去和親的,你別怪,別怪皇兄!」
似被他迫人的氣勢嚇到,景陽指節彎曲,聲音軟軟糯糯的,也沒了底氣。
「何時和離?」
「我可有在場?」
「和離書上可有我的字跡畫押?」
「文書可曾過官府?」
…
聲聲質問把景陽逼到角落裡,她蜷縮著身子連連搖頭,痛苦的畫面襲上腦海,她想起杜如冰拿走她的玉佩,然後…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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