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頁
「其實我之前就看到了他的博客,我知道他活得很不快樂,可是我當時只覺得奇怪,沒有產生要去安慰他了解他的念頭,我是不是特別冷血?」
可是她為什麼,偏偏把他晾在那裡,把他推開。
棠昭說著,不由哽咽,聲線有些失控,克制了幾秒,繼而自責地將心聲吐露下去:「如果那天,我沒有退還他的禮物,是不是又不一樣?
「如果,我當初瞞住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當做無事發生,你就不會跟哥哥吵架了。
「又或者,我根本沒有去北京,從一開始,沒有認識你們,是不是就不會有今天。」
她說:「如果這件事情能過去就好了,可是它不能,它過不去,我沒有辦法釋懷。」
「周維揚,我是不是掃把星啊……」
愛真的可以戰勝一切嗎?
唯一戰不勝的,是她的負罪感。
她背了這麼多年的十字架,以為可以得到寬恕,到頭來還是將她重重壓趴,喘不過氣。
「他那天說請我吃飯,我都不知道怎麼回,我根本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他。」
她只要一回到那個情境裡,甚至一回到北京,就會想起和周泊謙吃飯的那個下午。
想起她的逃跑與排斥。
多麼傷人啊……
她為什麼對他隱隱求救的信號不管不顧。
如果多一點點關心,又何以至此呢。
周維揚抱著她,低吻掉她眼角的淚:「你改變不了什麼。」
棠昭哭著搖頭:「總不會像現在這樣。」
他說:「後悔沒有用。」
那個年過得很淒淡,兩個家庭都被低壓的氛圍籠罩,寒假沒有過完,棠昭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北京,她是跟爸爸媽媽一起來的。
算是賠罪,可是賠罪也沒有用。
什麼都沒有用,在已經發生的悲劇面前。
周泊謙醒了之後,什麼都沒有說。
周維揚淺淺交代了前因後果,讓家裡人大概知道他們為什麼爭執。
自然也知道他們在一起的事了。
誰也沒有料到,是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公開他們的好事。
沒有人拷問他們,他們什麼都沒有問,什麼時候在一起的,為什麼傷害哥哥?
哪怕有一個人開了這個口,周維揚都有理由解釋回去。
他是周家的罪人,他可以承擔全部責任。
可是偏偏誰也沒有發問,給足了家庭與孩子以體面。
況且在大人的眼中,戀愛這類事,遑論好壞,已無足掛齒,他們有更重要的問題要處理。
桌上,媽媽在哭,爸爸在抽菸,家裡長輩商量了一番怎麼安排泊謙的後續康復問題,要不要轉院,要不要請最好的治療師,冷靜地討論著他的本科畢業,研究生入學事項。
還有,突如其來的災禍會不會導致他的心理問題,需不需要給他請心理醫生。
棠知廷發聲,說這件事情他可以包圓,醫療資源上面他可能有所欠缺,沒有比周家更管用的人脈,但金錢方面一定補足。
雖然周家也不缺錢,但這就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了。
棠昭坐在角落裡,她跟周維揚隔了很遠很遠。他眼皮沉重地墜著,像是睡著了,坐在光與陰影的交匯處。
察覺到被注視,他緩緩地挑起眼來看向她,眼底一片破碎不堪的痕跡,讓她怔愣,旋即慌亂地低了頭。
棠昭低頭看手機,一個字一個字地在搜尋引擎里輸入:殘疾人可以進外交部嗎?
打完這句話,她又看了一遍。
每一個字,都讓她心如刀割。
棠昭一時覺得呼吸困難,在緩衝的頁面加載出來之前,她扣下了手機屏幕,一滴淚砸在手背上。
最後的最後,所有人商量完了所有事情。
一段空白的沉默過後,是奶奶忽然問了一句:「你們打算怎麼辦。」
其餘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個「你們」指的是誰,但當事人對了個眼,棠昭看向周維揚的時候,他也正好看過來。
奶奶是溫潤的文化人,講話一貫輕柔,言辭中沒有半分脅迫的意思 ,好像只是真的在問,之後打算怎麼辦。
緊接著,她又尋思了一下,說道:「北影跟北航是不是離得挺近的?」
是啊,抬頭不見低頭見。
棠昭怎麼敢說,當初就是因為彼此吸引,因為太想靠近,這樣的選擇到最後,卻成了重壓在他們身上的石頭。
他們還有什麼理由抬頭不見低頭見呢?
周家人不把她趕出北京都夠給面子了。
但棠昭不能不要臉,她想過退學。
也跟父母商量過。
爸爸媽媽都是明事理的人,對周家,同樣也心虛愧疚,無論如何認同她的一切決定。
他們也認為,棠昭離開北京可能更合適,起碼對周家,要表現出認錯的姿態。
對她來說,再高考一年也沒關系,她可以去考上戲,還能離家近些,哪怕不走藝術路線,不當大明星,回南京讀個普普通通的本科學校,都好。
只要離周家遠一些都好。
她不能在這兒晃,礙人家的眼。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