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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方,你帶五十斥候,去荊南到湖州的沿路小心探看,看看有沒有看起來像是軍隊的人馬分散離開荊南。他們有可能是商隊,也有可能是送喪之人,應該走的是大路,也不排除分散從小路走的可能,得到結果以後,火速回彭城回報。”

  齊邵看著手中的地圖,在荊南到湖州的路徑上用硃筆連了起來,又在幾個關鍵位置打了個叉。

  “這幾處驛站里有暗衛,你沿路過去,可尋求暗衛幫助。找到驛丞,和他說‘飛龍在天’即可。”

  “是!”

  “你身負要任,不可多做盤桓。若是五天之內荊南沒有任何異動,你也帶隊回來。我們不能在彭城境內逗留太久。”

  “末將明白!”

  齊邵目送斥候首領離開,抖了抖手中的信,總覺得順利的有些太過讓人詫異了。

  難道這一程有福星高照?

  “齊太傅,陛下來了。”

  “我這就去接駕。”

  齊邵每日要給小皇帝講解治國之道。如今楚承平正在學《韓非子》,所以齊邵這一陣子都在猛看各種法家的著作,希望能說的通俗易懂。

  給陛下上課,比給自家弟弟上課還累。

  因為身邊還多了個“為什麼姑娘”。

  齊邵屏退伺候的下人,只留暗衛在內。李湄如釋重負的脫掉冠冕,坐了下來。

  齊邵還沒有翻開書,猛聽得小皇帝開口詢問:

  “齊太傅,聽說你師從丹青大家,尤善工筆,是不是?”

  “不敢當。臣只能說還能入目。”齊邵確實學過很久的畫,也很擅長工筆。

  不過只是聊以自娛罷了。

  “擅長工筆,那就是畫什麼都很像咯?”親親的眼睛一亮,對楚承平露出了一個“你好聰明”的讚賞表情。

  平平眨了眨眼,明白親親理解了他的意思,心裡也滿是歡喜。

  “您若要臣畫得像,臣自然是可以畫得很像的。”

  “那朕若要你畫幾幅幾可亂真的畫兒,可否?”

  “陛下,您是要畫什麼呢?”

  他日理萬機,實在是忙啊。太複雜的可沒那個功夫。

  “你說畫什麼好?畫魚?”平平小聲和親親說,“你好像說奶奶喜歡吃鴨子?”

  “不是我說的,是我大哥說奶奶喜歡吃鴨子,家裡以前養了好多鴨子。”

  “那就魚來一條,鴨子來一盤?”

  “再來點小青菜吧。”光吃葷的多膩啊。

  “要不然再來一杯酒?”

  “等等等等……”一旁站著的齊邵耳朵比較好,聽了一半迷糊的緊。

  “陛下,您是準備和李家小姐開酒樓嗎?還是醉霄樓被燒了您要重建一個?李國公大人沒和臣說過啊……”

  就算再開暗衛的大本營,也不需要他去畫菜譜吧?

  鴨子……

  魚……

  這都什麼和什麼啊!

  “齊少傅,請你幫朕畫一桌宴饗圖。菜品要豐富,要有美酒佳肴,杯盞碟筷都要精美。朕這副畫是用來祭祀的,所以請你畫的精緻些。”楚承平擺出帝王的架勢,以不容拒絕的口氣和齊邵說出自己的要求。

  齊邵一愣。

  祭祀故人?

  莫不是先皇陛下和太子殿下?

  可如今早就過了中元節了啊?

  陛下在下面也不缺吃的吧?

  “陛下什麼時候要?”

  “越快越好。”

  再慢誰知道神仙阿姨會不會跑掉。

  “要寫祭文嗎?”

  “不用……唔。落個‘祭顧卿’即可。”

  聽到少帝的話,齊邵再也沒法冷靜了。

  他幾乎是肝腸寸斷地悲呼出聲來。

  “您……您說祭誰?”

  ☆、第246章 兵分兩路

  “祭誰並不重要,您能早點畫好嗎?”楚承平知道自己要祭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很奇怪,但他也沒辦法和齊太傅說清楚顧卿是誰。

  “不,這對臣很重要。”齊邵的聲音在顫抖。“臣有個故人,正是叫做顧卿。”

  “咦?你認識的顧卿,是個女人嗎?”親親好奇的抬頭看齊邵。

  難道他小時候也能看到神仙?

  神仙奶奶到底忽悠過多少個小孩子?!

  “臣……覺得她應該是個女人。”那樣婉約清秀的小詞,應該是個女人吧。

  “啊,那大概是她了。”平平和親親忽視一眼,點了點頭。

  “齊太傅,顧卿是個神仙吶。我們祭祀的是一個叫做顧卿的女仙。聽說她經常下凡來,你是也見過她嗎?”

  “也?你們……你們……見過嗎?”

  齊邵沒有正面回答他們的話,反倒憑著本能在套話。

  若是其他人聽到這兩個孩子的童言童語,一定會斥之無稽,或者乾脆以子不語怪力亂神而拋之腦後,但齊邵藏在心底的那段念想早就生根發芽,如今被人牽扯起來,分外痛徹心扉。

  但凡有一點一滴關於“顧卿”的消息,對於齊邵都是好的。

  “啊,見過。”親親點了點頭,被一旁的楚承平掐了一下。

  “夢裡見過……”楚承平認真的回答齊邵。

  “兩個孩子尚且在夢裡見過神女,為何我日日想要你,你卻不曾入夢呢……”齊邵呢喃著誰也聽不到的話,眼神迷濛到讓人心碎。

  齊邵如今已經三十有餘,家中早有妻妾兒女,過著所有士族大夫一樣的日子。他修身齊家,娶得是世交之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並未和其他男人有什麼不同。

  但對於“初戀”的茫然和甜蜜,他像每一個故事中的那個傻書生那樣,偷偷的維護著心裡的那個小秘密。就如那個他永遠不會再打開的匣子一樣,那塊花箋上的水調歌頭,早已經刻入心頭,永不能忘,無需打開。

  年輕時,他拖著一直不肯成家,到處打聽京城裡姓顧的人家。他固執的認為這樣一首絕妙好辭,一定出自江南士族顧家之後,這範圍便小的多。

  他甚至去過一次江南,偷偷在顧家曾經生活過的鄔堡邊流連了一個月。

  他也曾一次次在家中無人的地方模擬著,他遇見了“顧卿”,應該和她說些什麼。

  他總覺得自己會打聽到她,他會在打聽到後想盡一切辦法守在她出門的地方,就為了終於有一個機會和她說上幾句話。

  在那段日子裡,齊邵就像荒景里碰上了豐年,日日夜夜地把著那幾句話顛來倒去地想著,非把那話里的骨髓榨乾了才罷。

  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己時。

  而後他年紀大了,他的弟弟妹妹年紀也大了。大哥一直不成婚,便是對弟弟妹妹的阻撓,他的父母兄弟看著他的表情越來越煩躁,他的父親甚至因為他婚事的原因幾次想要回老家去,因為實在沒臉面對故人們的詢問。

  他屈服了。

  於是便永遠失去了對“顧卿”說那幾句話的資格。

  如今,李湄和少帝告訴他,即使他一直等待,也無法和她說那幾句話了。

  天人永隔。

  襄王有夢,神女無心。

  “齊太傅看起來不大妙,是不是要哭了?”親親害怕的在平平耳邊說道,“要不然我們先離開一會兒?我爹說大人情緒激動的時候孩子就要先離開一會兒。”

  這種情況一般出現在李茂看見親親又闖禍了要發火的時候。

  其實就是文雅的叫孩子“滾”。

  “我覺得齊太傅不會想我們看到他哭的。”平平贊同的點了點頭,握著親親的手退了幾步,偷偷的往門那邊退去。

  平日裡兩個孩子上課時連偷偷晃下神都會被發現,而如今,兩個孩子一路跑出了門去,也沒聽到齊太傅不贊同的聲音。

  “啊,神仙阿姨是不是也欠齊太傅一個沒說完的故事結局啊。”站在廊下的楚承平搖了搖頭。“真想問問齊太傅,不行我們問過齊太傅後再去問問神仙阿姨,讓她給個回答?”

  “現在還是不要了吧……”親親嘆了口氣。

  他爹每次“情緒激動”都不准她進屋啊。

  造孽吶。

  這個用故事坑遍天下小孩子的神仙。

  第二日,齊邵像是往常那樣跟平平講述法家的治國之道,並拿出歷史上刑罰太過嚴苛造成的後果作為例子,一點點的和少帝闡述他的觀點。

  一切都似乎很正常,好像齊邵昨日的“情緒激動”只是一場意外。

  如果能忽略這位太傅經常無緣無故的晃神,也許更有說服力。

  第三日,就在楚承平和親親都覺得在彭城待的日子實在有些久,顧卿已經把韋宅逛了一圈覺得實在沒意思的時候,齊邵來了主院。

  他帶來了一張畫。

  此時顧卿已經結束了在大宅中的“探險”。而這次探險讓她發現她可以活動的範圍又擴大了許多。

  說不定再過一陣子,她就能如願以償的在古代的街道上到處跑了。

  齊邵將畫交給了楚承平,頭也不回的走了,像是怕兩個孩子問起什麼。

  平平打開畫,發現正是他三天前去找齊太傅要的“宴饗圖”。

  雕樑畫棟的樓船漂流於水上,船艙的窗子大開,艙內布著一桌酒宴。仔細看去,桌上儘是珍饈佳肴,又有酒杯兩盞,鮮花掩映。

  甲板上,一名白衣高士翹首盼望,像是等著什麼人。

  畫的上方一輪明月,照著船頭的白衣高士,意境無比高遠,顧卿伸頭一看,頓時就想起李白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來。

  齊邵的才名,果真名不虛傳。

  “唯應待明月,千里與君同……什麼?祭顧卿?!”顧卿的後三個字拔高了幾個八度。“你們兩個熊孩子!說了我不是鬼!”

  “這不是想著你能吃到東西,總要試試看嘛。”

  “我說,你們不會還真燒個美男子給我吧……”顧卿哭笑不得的指著畫中穿著白衣,戴著高冠的文士,簡直無語了。

  “咦,是啊,平平,我們有叫太傅畫個人嗎?”

  “沒有啊,我就讓他畫些酒菜。”

  親親摸著這幅畫,覺得十分驚心動魄,竟有些捨不得燒。

  “平平,這句詩什麼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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