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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久說盡了惡毒,良心喪盡的狠話,那帶著詛咒,赤裸裸的口吻,像極了之前臨祁威脅他時的模樣,如此的苟同,相像。

  臨祁半邊身子都逆著光,埋在散不去的陰翳之中。

  他沒有回答穆久,而是,很輕很輕的將門關上了,整個屋子的最後一絲光線,又重歸泯滅,淪為晦暗。

  沒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對方如履薄冰,謹慎小心的舉動,是在退步讓步。

  但是穆久害怕,等真的那一天到來,孩子的出生會讓這個男人,重新又撕裂開那副惡魔般的嘴臉。

  他賭不起。

  臨祁重新回到屋內,拿起藥箱裡的酒精,噴灑掉上面的血漬,直到上面顯而易見出對方的名字。然後他拿出藥粉,裹著繃帶纏上好幾圈。

  他沒有做到真正的懺悔,還是留有私心的想要對方留下來,不管是恨他也罷,還是帶著無比濃厚的厭惡之情,只要還能繼續陪在自己身邊,就行。

  真正的懺悔,他想,是在某年某月某天,終於能下定放走對方的決心,讓對方徹徹底底的離開自己,重歸自由。

  再無藕斷絲連的機會。

  臨祁弄完傷口以後,從柜子里拿了件新衣服,就去局裡探班去了。

  之前他是矜矜業業,忙碌不堪的,如今為了能早點回家,就把要處理的公務瑣事都給下邊的人干,在剝削勞力的同時,還得給他們加份工錢。

  穆久要食用的每一份飯菜,他都要親口嘗過。哪些菜不能吃,哪些能吃,他都要去找醫生問問,或者自己看看書查閱。

  等吃完以後,又要去燒熱水,等調到剛剛好的水溫,叫管家給他提進去。

  臨祁胳膊這兩天有點使不上勁,將水桶里的水灑出來了一點,但也不礙事。

  他絮叨了幾句,「腿,還會腫嗎?哪裡還會難受嗎?」

  管家搖搖頭,「不腫了,消下去了。」

  「至於難受不難受,他沒告訴我,但是心裡難受的話,這個我可管不了。」

  臨祁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你進去看看,還要什麼,出來跟我說一聲。」

  「你別跟他說,我在外面守著。」

  明明是在自己家,卻天天跟做賊似的,生怕那個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行了行了。」管家懶得搭理他,提著水桶走了進去。

  穆久拿著筆,在紙上寫字,早些年,他是不愛讀書的,書也沒讀多少。

  他力不從心,寫得歪歪扭扭。

  如今眼睛也跟瞎了沒什麼區別,盯著那白花花的紙面,黑漆漆的筆墨,看的眼睛越發花,昏厥不已。

  管家和藹的笑笑,看到他挑燈寫字,跟聊家常話似的,「你在寫什麼東西?」

  穆久有點慌張的,將那張紙用袖子藏了起來,支支吾吾了句,「想寫信。」

  「但是,有點困難。」

  管家生知他的處境,用食指撓了撓下巴,若有所思,「額,你要是不嫌棄,我讓那個誰幫你來寫吧。」

  「我也不識字,小時候家裡窮,只會養豬。」管家很是實誠的說道,實則是在想給臨祁一個台階下。

  穆久不再掩藏那張紙,實在是有求於人,他將筆墨推了出去,「那你叫他進來吧。」

  原來,穆久知道,臨祁一直在外面。

  管家將水桶端到他的面前,竟然發現穆久連鞋襪都沒穿,「大冬天,會著涼的。」

  屋外還在寒風呼嘯,不停不停地,周而復始的刮著,這聒噪的聲音,不比夏天躲在枝椏後面的蟬,發出的肆意鳴叫,要讓人心煩意亂,雜亂無章。

  「我自己來吧。」穆久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自己還有手有腳,不至於讓一個都快六十歲的男人,為自己卑躬屈膝幹這些。

  「行,那我叫他進來了。」管家將門劃拉一下打開,臨祁站在外面一動不動的站著,險些讓人覺得像個雕塑。

  屋內的溫馨,暖意十足,將臨祁隔離的像個局外人,獨自在雪中,揀盡寒枝不肯棲,落得孤鴻影。

  臨祁的臉被風吹的有點糙,頭髮些許凌亂,他慌忙地轉頭,「怎麼了?」

  「叫你進去。」管家用手指了指裡面,亮堂的光線從屋子裡折射出來,吹得外面飄散的雪花,更加的縹緲曼妙,泛著瑩光閃閃。

  「我不是跟你說了,別告訴他,我在外面。」臨祁還沒嘀咕完,就被固執的管家,用手扒拉了進去。

  管家將桌子上的紙墨推了過去,裡面只有兩條椅子。

  臨祁只能站在邊角的位置,中間還挨著個管家。

  「你念吧,穆少爺。」管家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瀟灑的對著臨祁指指點點。

  有點像說親時的媒人。

  穆久有點尷尬,不太好意思的,開了口。

  臨祁先在開頭寫了個「見信如晤,嶄信舒顏。」

  他比平時要做事時,更加的如履春冰,小心翼翼。

  生怕不留神,手下的筆,要寫錯了寫歪了。

  其實穆久還有很多話,想要說。

  但最終他還是選擇將這些話,掩埋在心底堆成灰,直到有天終於能破釜沉舟的時候,再將這些壘成丘的塵土,一掃為淨。

  筆寫到最後沒了墨水,臨祁凝望著最後滴落的最後一抹黑,啪嗒一下墜到白色的信紙上。

  毀了。

  「我二哥,有回信嗎?」穆久對著空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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